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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穩,追殺他的人早已搜查過這里,一時半會不會再來,而追蹤他的紙鶴也一直不見蹤影。半年下來,他遇到的最大麻煩,不過是隔三差五跑來說親的媒婆。陸潛相貌俊朗,待人和氣,在半月鎮里賬房的月錢又不差,少不得有未出嫁的姑娘對他芳心暗許。剛開始幾次,陸潛推拒說是攢夠盤纏就要離開半月鎮繼續尋親;但半年多了他還在鋪子里安安穩穩當他的賬房先生,媒婆們便當他是借故推脫,再不理他的說辭。陸潛被她們堵得哭笑不得,歲末偷偷摸摸買了些年貨便翻墻躲進屋里再不出去。年前掌柜夫婦回鄉省親,和陸潛合住通鋪的幾個伙計也都回家團圓去了,大年夜里只剩陸潛一人看鋪子。傍晚時候,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便開始此起彼伏,陸潛一邊漫不經心地聽,一邊守著爐火燉豬蹄。火光明滅,烤得人發困。砂鍋里咕嘟咕嘟泛出香氣,陸潛突然笑道:“這豬蹄小饕該是愛吃的……”話音融在rou香里,句末的嘆氣聲黏稠得分辨不出。離開靈山半年,陸潛很少去想山上的日月,可一旦記起,便再做不了其他事了。“不知道小饕它們要不要過年……”他挑了下柴火,火光一跳。小饕被他喂慣了熟食,也不知還愿不愿吃妖怪們送來的生rou。陸潛擔心小饕,但卻與花豹淵奇的擔憂不同。那天花豹說小饕對他動情,陸潛其實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不論小饕年齡幾何,它的心性始終是個孩子。孩子的“喜歡”,怕是連“一時迷惑”都算不得,只要他離開,用不了多久便會淡去——那封印自然也不會再有問題。陸潛只憂心自己走后花豹它們仍是對小饕若即若離,惹小饕難過。他在半月鎮盤桓半年已是冒險,半年來不見靈山有什么異樣,陸潛便打算年后向掌柜辭行。他想得專注,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把火挑得太旺,鍋里的湯汁都溢了出來。陸潛連忙撤了些柴禾出來,正拿著抹布收拾,突然聽見門板上響起叩擊聲。他住處在店鋪后院,院門早已鎖住。陸潛皺眉,也不出聲詢問,悄步來到門后。敲門聲繼續。陸潛猛地拉開門,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年便跌入他懷中。白天落了些雪,鋪在院中還未化凈。少年赤腳踩在雪里,臉埋進陸潛懷中,烏黑的頭發披散在后背,襯得膚色如新雪一般。陸潛想推開他,雙手扶上他肩頭時卻不自覺收斂了力氣。“你是……”懷里人像是覺得陸潛身上暖和,雙臂牢牢箍在陸潛腰間。他身高只到陸潛胸前,腦袋撒嬌似的在陸潛胸口蹭個不停:“陸潛陸潛!”他嗓音清亮,陸潛卻偏聽出些熟悉的軟糯感覺——陸潛覺得荒謬,但他又覺得自己確實知道面前的人是誰。“你……”陸潛扶在他肩頭的手微微收緊。少年抬起臉,一雙黑亮的眼睛滿是興奮:“找到你了!”“小……饕?”陸潛猶豫地問他。少年愉快地點了下頭,又撲回陸潛懷里亂蹭。“陸潛陸潛陸潛!”他一疊聲地喚陸潛的名字,語速又急又快。陸潛原本還在震驚,被他那樣叫著,也不得不回過神來。“你是小饕……”他低頭望著懷里少年的發頂,神色復雜,“你真的……”一陣風過,少年散亂的黑發便涼涼搭上陸潛的手指。陸潛一震,連忙把人往屋里讓:“快進來!這么冷的天,怎么這幅模樣跑出來!”少年也不拒絕,順從地由著陸潛把他塞到床上。等陸潛手忙腳亂地用被子把他裹住,他才眨巴著眼解釋:“我不怕冷。”“不怕冷也不能裸著身子在外面。”陸潛臉色難看,“你化形之后豹兄沒有教你么?”小饕縮了縮脖子,半張臉都悶進被子里:“教了……”“嗯?”他說得含糊,陸潛不曾聽清。“我知道變成人形時候要穿衣服的。”小饕撇嘴,“是小花把我的衣服藏起來了!”陸潛明白了:“你私自下山。”“我來找你!”小饕跳起來,又要往陸潛身上撲。他一動,身上的被子就往下掉,陸潛眼見那被子松垮垮滑在他腰間,趕忙拽住被角把人裹好:“別亂動,我去找身衣裳給你。”“做人真麻煩!”小饕抱怨。陸潛撒手走開,他便興奮地四下亂嗅:“好香!”豬蹄還在砂鍋里燉著,香氣咕嘟咕嘟往外冒。小饕一說香,陸潛便記起山上的時光來。“陸潛,你燒了什么?”小饕盤坐在床上探頭探腦。陸潛從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凈的衣裳送到床上:“黃豆燉豬蹄。已經燉了有些時候,你該是能吃的。”“我當然能吃!”小饕得意,張開嘴露出兩排齊整白牙,“我的牙長好了!”小饕的牙齒被燭火映照得珠貝似的,兩顆虎牙俏生生冒出個尖兒。他忙著炫耀,又被食物香氣勾引得心神不寧,勉強按捺著性子等陸潛贊嘆,卻沒注意到陸潛的表情。陸潛望著那兩排白牙,心頭煩亂得厲害:小饕能化作人身,牙也長成,身上的封印怕是再沒有效用。那日花豹明明把事情說得嚴重,現在封印真被解開,它卻不把小饕困在靈山,只是藏了他的衣服……“莫不是靈山上出了什么事?”“什么?”小饕一愣。陸潛見他反應茫然,便換了個問題:“你下山時沒有遇上其他妖怪?”“沒有啊。”小饕答得利索,“要是遇上了我就不能來找你了。那些家伙凈向著小花,每次我要下山,它們就去找小花告狀——還好我小心,這次才跑出來。”“這樣么……”陸潛憂慮不減:花豹對小饕一向愛護,不會用什么強硬手段逼小饕留在山上,卻一定會吩咐妖怪們看牢小饕;現在小饕偷跑沒被發現,究竟是撞了大運,還是山中有什么異動吸引了妖怪們的注意……他皺眉思索,小饕晾著牙在一旁等了半天仍等不來他的夸獎,便悻悻合上唇,舌尖不斷□牙齒——舔著舔著,口水便積了滿嘴。小饕餓了。他從山上下來一直沒吃過東西。陸潛身上有他拍下的印子,小饕知道他在半月鎮,可具體在什么地方卻得自己找出來。他在鎮子里轉了一個下午,還被零星的鞭炮嚇到過,現在擁著被子坐在床上,那積蓄已久的疲累和饑餓便排山倒海地涌了上來。小饕有心像過去那樣指使陸潛給他盛菜,話到嘴邊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來:他能化形之后,山里的妖怪們天天在他耳邊念叨什么禮節教養。小饕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