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自己面前。

這話怎么也不能說得更委婉些了。

鄭炎在心里煎熬，眉頭微皺，不住地搓著指尖的繭。

“你身上有血腥味。”影十一仔細(xì)嗅聞鄭炎的衣裳，“你受傷了？”

鄭炎眼神躲閃，他們每次來時(shí)看望哥哥時(shí)都特意用過熏香，以掩蓋身上的血腥氣。

傷得太重，終于還是被覺察到了。

影十一皺眉扒開鄭炎衣裳，露出胸腹上胡亂裹著的藥布，褪下遮擋，鄭炎遍體鱗傷，幾處傷口雖不致命，卻也極深，深至骨rou。

影十一驀然瞪大眼睛，半晌緩過神，目光緩緩從傷口上移到鄭炎臉上。

“沒事？”影十一木然發(fā)怔，僵硬地拉著鄭炎的衣襟，愣愣地問他。

“哥哥……這不嚴(yán)重……武林中人殺伐之事多如牛毛……”鄭炎無奈解釋道。

影十一飛奔著去拿了藥箱，把鄭炎按在自己床上，三兩下拆了藥布，緩緩解開布料，露出新舊不平的一身坑洼傷痕。

影十一拿著銀刀片的手都在顫抖。

鄭炎只得默默看著，哥哥跪坐在床上，俯身低頭在自己腹上下刀，片下腐rou污血，一點(diǎn)點(diǎn)上藥。

影十一默不作聲，一言不發(fā)，低頭給鄭炎處理傷口。

鄭炎靠在床頭，撩開衣裳露出緊實(shí)胸腹，安靜看著哥哥的側(cè)臉，偶爾疼得厲害，忍不住倒吸幾口涼氣。

哥哥的鼻尖上垂著一滴汗，睫毛上也濕漉漉的。

鄭炎看得入迷，伸手把垂在影十一頰邊的發(fā)絲掖到耳后，心里倍感安慰。

影十一聚精會(huì)神給鄭炎縫合包扎了所有傷口，上了藥，用藥布重新纏上。

“鄭冰還好嗎？”影十一聲音沙啞，輕聲問他，聲音發(fā)抖，如同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

“他……”鄭炎猶豫了一瞬。

“他在哪？！鄭冰在哪？”影十一的眼睛里血絲密布，抓狂地抓住鄭炎衣襟，表情痛苦急切又無助，緊緊抓著他歇斯底里低吼，“讓鄭冰來見我！現(xiàn)在就讓他來見我！”

鄭炎伸手去抱影十一，緊緊把胡亂掙扎的影十一抱在懷里一下一下輕撫:“哥哥，冷靜點(diǎn)，哥哥，別著急。”

影十一狠狠推開他，一把抻過衣裳下了床。

“我自己去找他。”

鄭炎慌忙跟下去把影十一攔住，摟緊了安慰:“別緊張哥哥，冷靜點(diǎn)，我?guī)麃硪娔悖愕任摇！?/br>
第三十三章　爭(zhēng)香（三十三）

鄭炎溫聲安慰影十一，按著他后腦讓他靠在自己肩窩上，一手環(huán)著他，等懷里人冷靜下來，才輕聲安撫道:“哥哥，別緊張，沒事的，鄭冰……他還好。”

影十一魂不守舍，語調(diào)乞求:“讓我看看他……他是不是受傷了，傷得重嗎，他在哪……你帶我去找他……”

鄭炎心疼抱他:“哥哥放心，不會(huì)有事的，他沒事。”

影十一才安靜了些，擔(dān)憂地抱著自己的藥箱默默的不說話。

這話鄭炎自己說起來都在心虛。

他在心里無數(shù)遍考慮怎么最委婉地告訴哥哥，怎么才能讓他不受傷害，哥哥養(yǎng)了他們十年，他們回報(bào)給他的卻只有心痛和悲傷。

鄭炎猶豫道:“哥哥你在屋里等著，我去找他，你別出來。”

影十一抬眼望著他，期待又擔(dān)憂:“……傷的重嗎？你帶我去看他……”

鄭炎搖頭，指了指腳下地面道:“不，你在這兒等我。”

不等影十一回答，他推門跑了出去，南安綿雨漓漓，淋了滿身凄涼絲。

鄭炎沒走遠(yuǎn)，默默靠在院外，手掌拂了一把臉頰上的雨水，發(fā)絲潤(rùn)濕狼狽地貼在臉側(cè)。

碧霄館里很安全，來往殺手嘴嚴(yán)，影十一的存在，消息從未流出過碧霄館，這等危險(xiǎn)時(shí)期，把哥哥暴露在敵人視線里，就是成心把鄭炎鄭冰自己的軟肋毫無保留地暴露給他們。

兩人直到今日還能抵抗，承受多方圍攻而遲遲不敗，便是因?yàn)楸乘粦?zhàn)，并未瞻前顧后，而對(duì)方人手眾多為人殘忍，若是真對(duì)哥哥做了些什么，鄭炎鄭冰便只能束手受他們威脅，毫無還手之力。

鄭炎狠狠喘了口氣，用力扼著自己的手腕。

忽然，一只雪白的信鴿振翅飛來，落在鄭炎小臂上。

抽下信筒，里面是一張手書，上面是湄隱生的潦草字跡。

————

影十一一直抱著藥箱，出神地看著自己指尖，一次次打開藥箱查驗(yàn)藥瓶和銀片銀針，又加了不少止血藥進(jìn)去。直到把藥箱塞的滿滿的，再也裝不進(jìn)東西去才停手。

“哥哥？你忙什么呢？”

里屋外傳來一聲輕佻活潑的青年嗓音，影十一指尖一僵，快步跑了出去，顧不上撣掉指間粘的藥草渣，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赤紅衣袍，和他頸上玲瓏剔透的黑玉項(xiàng)圈。

鄭冰早已撲過來，一把接住影十一，抱著他親他額頭。

“哥哥……怎么啦。”鄭冰嘴角揚(yáng)著，無奈笑著拿衣袖給影十一抹眼睛，“哥哥你這樣鄭冰好心疼哦。”

影十一急切地翻他衣襟衣袖，想看看他身上有什么深重的傷痕，鄭冰按住他，捏了捏他臉rou道:“哥哥，冷靜點(diǎn)，沒事的，我只是有點(diǎn)忙，得了空就來看你了。”

影十一還不放心，拎起鄭冰的手腕診了一診，發(fā)覺雖受傷，卻沒有惡化的跡象，也得到過醫(yī)治，大概在慢慢恢復(fù)。

他劇烈跳動(dòng)的心臟才和緩了些。

鄭冰一雙桃花眸子含著暖意，抱著影十一溫聲細(xì)語:“哥哥，你在發(fā)抖呢。別害怕，我在呢，我好好的。”

影十一緊緊握著鄭冰的手問:“你與鄭炎沒在一起？他剛剛離開，為何總是單獨(dú)行動(dòng)，太危險(xiǎn)了。”

“誰想跟他在一塊啊。”鄭冰連扶帶哄把稍微安了些心的影十一扶到床前坐下，天色漸遲暮，鄭冰點(diǎn)了燭，隨手揮開燭火周圍飄飛的小蛾，坐回床前摟著他肩膀道:“讓哥哥掛心了，是我不好。”

影十一怔怔望著他。

鄭冰湊近影十一臉頰親了親，調(diào)笑道:“哥哥好膽小好黏人。只是受了點(diǎn)輕傷就如此擔(dān)心，萬一我死了可怎么辦。”

影十一忽然轉(zhuǎn)過頭嗔怒瞪他。

“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開玩笑呢。”鄭冰吐了吐舌頭，小狗似的蹭影十一的臉。

“我真后悔當(dāng)初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