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3
她聲音略嫌稚嫩,不過克服了心頭的緊張之后,便咿咿呀呀從容唱了起來。 “小姐,你瞧,這墻外的景色多好看呀。” “是呀,好一派□□也。” 便在這時候,她秀指一點,卻見臺下有一英俊男子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眸色深沉如夜,目如寒星。 寧疏倏忽間心底頭涌起兩句詩: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用來形容他的深邃的眉眼,豈非正好。 恰是這時候,輪到旦角的唱詞,看著臺下的男子,她竟然愣了愣,沒跟上節奏,漏掉了兩拍。 慘了慘了,要在他面前丟人了。 她立刻開口唱道:“看墻外紅男綠女將春踏,無意為叉子千紅春天迷,唯感嘆□□匆匆如過隙,惜芳菲莫負明媚花期。” 糟糕,為什么聲音在抖,啊啊啊,完蛋了! 班主在臺下面急得恨不能以頭搶地,果然小丫頭還是小丫頭,哪有什么經驗,這下可完蛋了,梨園班子的招牌都要讓她砸掉了。 那一晚的場次,嘗過了墻頭傳情這一出,便結束了,下一場在明晚,寧疏晚上回去之后,被班主狠批了一頓,連帶著映雪姑娘也跟著挨罵。 班主走后,映雪姑娘將寧疏拉倒邊上,神秘兮兮問道:“他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陸家的大少爺啊!” “咦?” 寧疏想起剛剛臺下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她不禁紅了紅臉:“他…很好看啊!” “陸家可是咱們江城首屈一指的商戶,聽說生意遍及全國,大少爺剛從國外留洋回來,思想新潮,一般而言這種維新人物都是看不上咱們這些唱戲的,不過這位大少爺真的很喜歡聽戲啊,經常光臨咱們梨園班。” “這樣么。”寧疏說:“以前都沒有見過他。” “以前你都不上臺露臉,那有機會見他,今天這出是他最喜歡的本子,明天也許他還會來呢,明天你還想上么?” “我今天表現不好。”寧疏垂首,失落地說道:“唱慢了好幾句。” “沒關系,明天我依然裝病,這樣你就能上臺了。” “裝病?!”寧疏難以置信看向映雪姑娘:“你是裝的啊?” 映雪姑娘眼見說漏了嘴,連忙圓道:“哎呀,我這不是為你制造成名成角兒的機會么。” “啊,謝謝映雪姑娘,可是我今天搞砸了。” “沒關系,第一次登臺,不怕出差錯,有經驗之后,就會好起來了。” 寧疏一整天都在準備,可是晚上班主說什么也不肯讓寧疏上臺了:“映雪姑娘,今天晚上說什么,你都必須上臺,咱們善徽班的名聲招牌,可全都落到你的身上了,那小姑娘現在還不是時候,還需要再積累積累。” 寧疏躲在柱子后面偷聽班主和映雪姑娘的講話,忐忑難安,班主應該不會再讓她上臺了吧。 果不其然,映雪姑娘走出來,只能無奈地對她要搖了搖頭:“過來給我上妝面兒吧。” “好的映雪姑娘。” 雖然知道不能強求,但是寧疏心里還是隱隱有幾分失落,她其實挺想唱的,唱給那個人聽。 映雪姑娘登臺的時候,她便躲在臺幕后面偷偷打量那個人,他眉目清雋,舉手投足氣度不凡,真的好生英俊啊! 這時候姑娘曉紅端了茶水瓜子盤出來,寧疏問她:“可是盛給那位先生?” 曉紅見寧疏臉色緋紅,立刻知曉了她的心思:“哎喲我獨自有點痛,小寧你幫我給陸先生盛過去吧,謝謝你!” 寧疏接過了托盤,沖她微微一笑:“謝了。” 端著果盤來到他面前,寧疏的手一個勁兒地顫抖。 他目不轉睛盯著舞臺上的角色,低聲對身邊人說:“李千金似乎不是昨晚登臺的那位。” 邊上人解釋:“昨晚名旦映雪姑娘身又不適沒能登臺,臨時替換了人。”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不再多言。 寧疏將茶水盤盛到他的面前,說道:“先生慢用。” 感受到他目光望了過來,寧疏心里頭突突的,感覺天旋地轉,臉色更加緋紅。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只駐留了一小會兒,便已開了,寧疏卻感覺那幾秒鐘,是她人生里意義最重大的時刻。 以后無數個夜晚里,她都為那幾秒的停留而心悸。 再見到這位陸家少爺,是在女師高的學堂外,臺上有激進的學生正在發表演講,下面站了不少青年仁人志士,吶喊宣誓。 “同志們,華夏已經到了滅族滅種的時刻了,外敵環伺,可是國內還是四分五裂,軍閥割據,各自為陣,根本不顧咱們家國破碎。” “同志們,咱們要團結起來,外爭國權,內懲國賊!” “外爭國權,內懲國賊!” “外爭國權,內懲國賊!” 一時間群情激憤,寧疏被激動的人群擠到外面,她伸出手,也想要跟著喊幾句口號,卻險些摔倒,便是這時候,一雙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她。 寧疏回頭,英挺的面容映入眼簾。 這雙眸子,怎地這樣熟悉。 這不就是她如杜麗娘般春日里入夢幽會的心上人么? “你是…李千金?” “嗯?” 他扶穩了寧疏,倏爾笑了起來:“我記憶力應該不錯,你是那日登臺出了洋相的李千金。” “墻頭馬上遙相望,一見知君即斷腸”的李千金。 隔著濃墨重彩的面妝行頭,他竟能一眼將她認出。 寧疏臊紅了臉:“對,對不起。” 他清淺一笑,竟然笑出了風光霽月的神采。 “對什么不起?” “先生您包場看戲,我沒有唱好,讓您錯付了茶錢。” 他說:“凡事總有第一次,以后慢慢練習,總會好的。” 寧疏終于抬起頭來,看向他:“謝謝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 “寧疏,安寧的寧,疏影橫斜的疏。”她臉色越發紅潤,鼓起勇氣,問他:“先生您呢?” “我姓陸,名錚,字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