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關了歇業。剛上手的服務員被辭退了，小鹿學校放假，也回家過春節去了。她拉開店門，看著空曠冷清的房間，倚在門框想到她第一次來這個小店的情景，想到那天江城就是趴在窗戶上告訴她，這里從今以后就歸她了，心里突然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門口貼了很多熟客留下的便簽，花花綠綠的一墻，多是問她什么時候回來，或是祝她新年快樂。

    她嘆了口氣，開始慢慢的打掃衛生。

    一直忙到下午，自己出了一身汗也不覺得累，也或許是忙起來就顧不上想其他東西了。她對著烤箱想了一會兒，開始拿出柜子里的面粉做餅干，許久沒下廚，頗有些生疏，第一箱竟然烤糊了，她靜下心又開始接著做，第二箱出爐。她聞了聞，還算滿意，于是裝好盒子，開車去了老人家。

    答應了老人每周都過來的，這次出了意外，騙老人說自己感冒了，便已經有十多天沒過來了。老太太一打開房門看是她，欣喜的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跟著老人進了房間才發現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的除了老爺子還有江城。她進門的時候，江城只抬頭瞥了她一眼，便挪開了目光。她小心翼翼的問，“你也在？”

    他只嗯了一聲。

    她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淡漠，他是不想看見自己的吧，還記得那時候他曾因為誤會自己跟江楓親近而大發雷霆，而現在自己真的如他所說跟他的弟弟結婚了，他心里一定是非常厭惡自己的吧。

    莫筱夏想，如果早知道這個孩子留不住，她當初還會那么痛快的答應江楓嗎？可現在她和江楓已經到了這一步，終究是她一步錯，步步錯了。她想，事實就是這樣，她連解釋都找不到理由。于是站在那兒突然覺得手和腳都沒地方放。

    老人們心大，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熱情的招呼她坐。問她晚上要吃什么。老太太著急的進廚房準備晚飯。江城卻突然站了起來，對老爺子道，“看您身體沒什么事，我就放心了，我還有點兒事就不多待了。”

    莫筱夏一時就懵了，“姥爺，您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江城看她一眼，沒有說話。眼神里卻是掩不住的責備。

    老爺子笑呵呵的，“沒什么大礙，就是前幾天血壓不太穩，小江正好在這兒，非帶我去醫院，已經好多了，怕你擔心就沒告訴你。”

    莫筱夏有些愧疚的輕聲道了句，“謝謝你。”

    江城只鼻子里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然后跟倆老人告辭，抬腿出了房間。老人沖她使個眼色讓她去送送。她唯唯諾諾的跟在江城身后，努力想找機會跟他說句什么，可他走的很快，并沒有等她的意思，直到他上車，卻也沒有再看她一眼。

    她站在小區的院子里，眼看著他的車絕塵而去。她想起以前她總嬉皮笑臉的抓著他一口一個老公叫的親切，他雖然總是不耐煩她，卻從沒有像這樣，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多余。

    她聽著頭頂樹杈上的干葉被風刮的瑟瑟作響。然后愣了許久的神。她想，她曾經抱有的幻想在她跟江楓結婚已成事實之后就再沒有可能的余地了吧。她突然有些憎恨自己。

    離過年已經沒多久了，店也沒有重新開門的必要。可她不愿意待在和江楓的那個家里，于是每天都窩在小店里，烤出一份精致的點心，然后對著它發呆。江楓下班早的時候會來接她回家，然后埋怨她不在家好好休息。她只是靜靜的聽著并不反駁一句。

    終于鼓起勇氣帶上點心去了江城的公司，她拎著紙盒在麗景地產的門口站了許久，想起她和白楊初來這里的情景，想起那天她離開，無意回頭和他四目相對的一幕。終于還是把東西交給前臺然后離開了那里。

    就這么一直送到春節前夕，他沒有給她任何信息，甚至連聲謝謝也吝嗇給予。莫筱夏想，他怎么就討厭她討厭到了這樣的地步。如果一切能重新選擇，她一定不會這樣了。可是，已經晚了。

    ☆、64

    中介打電話說要放假，讓她去拿回鑰匙，看上房子的人并不少，只不過春節前后交易淡季，大家都在觀望，期望能有降價的幅度，所以成交量并不高。中介送她出門還在跟她保證，春節后一定按預期值出售，她笑笑到并沒有說什么。

    許多單位都放假，這個城市的道路似乎一下子變得松解下來，她開著車茫然的在路上一圈一圈的兜著，她現在有外祖父祖母的家，有自己的丈夫，并且還和丈夫有一個不小的房子，生父也留給她一套房子，可是她卻不知道去哪兒，她只是順著馬路開著，見路口就轉，不停的拐著彎，直到那熟悉的小區門口出現在視線里，她才知道原來她竟然又開回了這個地方。這個城市里她的第一個家，盡管是假的，可那時候她曾真的把這里當家，她曾經一趟趟的跑超市，買全一個家庭應該有的東西，她曾經在那個小廚房里仿佛一個稱職的家庭主婦一樣，端出熱騰騰的飯食。在外面不管刮風下雨，她最想回去的就是那幢小復式，可現在，她只敢把車停在小區門口，然后什么也不能做。

    她想，至少她現在離那里很近，于是她趴在方向盤上，靜靜的坐著，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路邊的路燈隨著夜幕的降臨而亮了起來。她依然靜靜的趴在那里，仿佛頑皮的嬰孩回到最熟悉的地方一樣睡的安慰。

    江城站在車窗外，看著她的身體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意識到她并沒有出意外，只是睡著了，放下了要敲車窗的手，然后轉身回了車里，重新發動汽車開進了小區。

    林夏回美國之后，家里又添了個小家伙，他再很少回來住，今天不過是回來取點東西。可是拿上了自己要取的東西，他卻依然有些心神不寧，他坐在沙發里抽掉了近半包的香煙，等他下樓重新出來，門口的那輛福克斯已經離開了。他將車停在那輛福克斯剛停過的地方，然后點燃了煙盒里最后一支煙。

    他想到那天江楓主動來找他，給他看的卻是一本紅彤彤的結婚證，他連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悅，江楓說，

    “哥，我結婚了。”

    他冷冷的看著小紅本上兩個人的合影照，“所以，你特意跑過來只是為了通知我你的婚禮？”

    “不。”江楓搖頭，“我只是希望能收到你的祝福。”

    祝福？弟弟娶了哥哥的前妻，他應該給江楓一個什么樣的祝福，他當時最想的是給他一拳。

    接著有幾天，他都沒有收到小鹿送的外賣，他想終究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了，這個沒良心的，他心里忿忿不平。可在某一天下班后他開著車回家“順路”經過那里，他卻看到緊鎖的店面，他有一種想砸門的沖動，他也理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撥通她的電話，或許他只是想讓她給個解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