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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砸傷了誰。 臺下親眷和戲子們都驚喜著,互相推搡著,將場子讓出來,紛紛仰頭看向二樓。 傅侗文抓了一把袁大頭,盡數灑到樓下,大把的銀幣,在月光和燈光里,閃著炫目的光,冰雹似地砸到了戲臺上。 一時噼啪作響,像有人點了一串炮仗,過年般的熱鬧。 底下的人大笑著,又喊著討賞。 這回六小姐也放開了,帶領一幫姐妹,學著傅侗文,一把把抓了銀元撒下去。一樓喝彩不斷,二樓的小姐和小少爺們也笑聲不停。 幾個姨娘和夫人見孩子玩得盡興了,自然高興。 “還是三弟會耍派頭,明日傳出去,父親面上又要添光了。”傅二爺笑著對老夫人說。 “是啊,”二少奶奶也幫著說,“眼看要年關了,戲班子要去各個府上的,傳起話來快得很。” “侗文啊,從未給你丟過人。”老夫人也在一旁說。 幾個姨娘喜好這個三少爺,全在附和著。 燈火齊明,喜樂喧天,一家合歡。 到這氛圍上,連傅大爺也不得不跟著家里人,為傅侗文說了好話。 傅老爺雖不表態,但也是心境大好,他看一眼傅侗文:“今夜是有了正經樣子,要是能看懂做父親的苦心,娶了幼薇,才是真在孝順我。” 傅侗文離得遠,兩手抄在長褲袋里,倚在柱子上,在看樓下的熱鬧。 因四個月的囚禁和久病,臉比過去更顯瘦削了。 二樓上掛著的幾個大紅燈籠,被風吹得打轉,一個個福字時隱時現。他的眼在燈籠的光火里也時亮時暗,亮時是月下湖面,水光瀲滟,暗時又是深山落雨,山色空蒙。 *** 回去時,傅老爺吩咐傅侗文送辜幼薇。 萬安則護送沈奚回了院子,既擔心她心里不舒服,又不曉得怎樣勸,一路支支吾吾地從月亮說到當下時局,想學傅侗文憂國憂民的樣子,可沒說兩句沒了詞,更是尷尬。 “我去書房,你去睡吧。”她到了上房門前,不想進去。 心里堵得慌。 “這么晚,沈小姐去書房做什么?” 她苦笑:“你一路都變著法子哄我高興,又是在做什么?” “我曉得你不高興……只是不曉得,去書房能有什么用。” 沈奚將棉布簾子掀開,笑說:“去找兩本書,看看就寬心了。” “也對,”萬安當了真,“那您去多看幾本,消消氣。” 沈奚進了書房,卻笑不出了。 今晚種種,她看得出,辜幼薇回來是為了和傅侗文舊情復燃。女孩子表現的十分積極,傅家長輩也有意促成……她從書架上抽了幾本書,偎到窗邊的榻上。 這屋里不比臥房的地火,只有兩個取暖的炭爐在燒著,沈奚怕冷,把能蓋在身上的東西都壓在了腿上。墻角有個及頂高的西式落地鐘,在為她無限放大著分秒的流逝。 她低頭看一會書,靜不下心,于是把書墊在了頭下,心里頭賭氣著想,今晚就睡這里好了。坐轎車都送了半小時,是要送出北京城嗎? 風霰蕭蕭打窗紙,更添心煩。 有冷風拂面,棉布簾子落下的動靜。 回來了? 沈奚強忍著,不睜眼,想聽他先說話。 可偏沒有人對她開口,人佯裝閉眼久了,總會因為心虛,眼皮打顫。過了會,她熬不過傅侗文,睜眼去找他。 恰看到他笑吟吟地靠著書架,回瞅著自己,也像等了許久。 沈奚撐著手臂,坐直了,理自己的頭發:“不小心睡著了。” “下回要睡這里,先吩咐下去,讓人多燒幾個炭盆。”他笑,拎著一本書到臥榻邊上,也不脫鞋,斜斜著倚到她肩上。 還生著氣呢…… 沈奚埋怨地瞅了他一眼,挪著身子,避著他。 可他有時無賴起來,會忘了他的年紀和身份,像個十幾歲的紈绔少年郎,比如眼前的他就是這樣,也不管她如何躲,偏賴定了她的肩。活生生地靠著、倚著,直到將她逼到墻角,終于得償所愿地倚到她身上:“冤枉得很,送人出去汽車就壞了,等她家人接,吹了不少得風,頭很疼。”停了好一會,沒了下文。 睡著了?頭疼?要不要喝點驅寒的東西? 憂心才起,又聽他笑著問:“央央你說,頭這樣疼,卻見不到你一個好臉色。我是不是很可憐?”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奈何燕歸來(3) 惡人先告狀。 沈奚聽他語氣是在捉弄自己,故意木著一張臉:“從你進屋,我就沒說過你一句,哪里來的臉色不好?” “我去拿個鏡子,讓你自己看一看。”他作勢下榻。 沈奚還以為傅侗文真要走,急著說:“屋里熱,外頭涼的,你別來回折騰了。” 這一句正中下懷。 傅侗文探手,把她腳下的黑貂皮拉起來,抖了抖,重新替她蓋在了腿上。 原來他不是要走,不過是嘴上討個便宜。沈奚又懊悔自己上了他的當,瞥一眼他,竟把斜紋軟呢的西裝都脫了,大冬天的穿個馬甲和襯衫,也不怕受寒。 “給我也蓋一蓋?”他低聲問。 沈奚抿了唇角,還屏著一口氣。 傅侗文微笑著,捉她的腕子,引著她的掌心壓到了自己的額頭上:“你摸摸看。” 數九寒天,他竟有了一額頭的汗。是虛汗。 “你是真頭疼?”她剛剛是料定他在佯裝,猛觸到這些,心抖地一顫。 “何時騙過你?”他望著她笑。 “我去叫譚先生。” “我叫了,進院子時說的,人一會就來。” “你是出去時犯頭疼病了,還是回來時候?” “一晚上都這樣。” “從看戲起?” 傅侗文笑了聲:“你這套問題,方才慶項都問過了。院子里有兩個醫生,還真是麻煩。” 他這人,越是身子難過,越喜歡笑。 “那我不問了,你來,靠著我。”沈奚想讓他挨著自己休息,不再出聲。 見沈奚真不惱了,傅侗文也不再偎著她。 他枕在墻壁上,和她并排坐著:“晚上那折戲,可聽過?” “沒有,我聽過的戲很少。”幼時有,但大多記不清了,后來逃命來北京,花煙館里誰會給她唱曲聽?再去紐約,留學生們也自發地抵制舊習俗,不喜好談戲曲和古文。 “。”他低聲說,“講的是老者薄有家產,為女兒招了個落魄書生,做上門女婿。” “后來書生考上狀元,把小姐拋棄了?”沈奚猜。 戲文都是這么編的,千篇一律,套個板子似的。不論多貧賤夫妻恩情重,一朝男人考上狀元,就成了負心郎。 “倒猜得準,”他笑,“不過戲文里沒后半段。原本的故事里有,。這戲取得是前半段,到喜慶的地方就結束了。” “還是到喜慶的地方好。”她笑,畢竟是過壽。 “是啊。”他輕聲感嘆,沒來由地聲低了,說,“我們央央也曾是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