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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十二年,故人戲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

分卷閱讀13

    生。”賣煙的女人遞過來煙。

    傅侗文付了錢,將煙塞給譚醫生。

    “你看,我從沒讓你戒煙,雖然我討厭煙草,”不用旁人提醒,傅侗文也曉得,他在給自己找一個天大的麻煩,“她有她的志向,我沒有權利去剝奪。”

    三年前車送沈奚到碼頭,她登船時,他們兩人都在那里,只是沒有露面。送沈奚去美國,確實是他們兩個達成的一致意見。可剛剛在房間里,他推翻了計劃。

    譚慶項是在為他著想,他不該再和沈奚見面,更不該帶她歸國。

    譚醫生見他不說話,低頭點煙,深吸兩口后,又苦口婆心地勸說他:“送她去加利福尼亞,你若堅持,她會聽話。只差一步你就是功德圓滿,讓她留在美國才是最正確的。”

    傅侗文不答,從他指間取出那根香煙,雙唇輕抿煙嘴,煙頭一閃一閃,真得在吸。傅侗文瞳孔里有著路燈的倒影,有光亮,沒溫度,與這紐約街頭的磅礴大雨意外合襯。

    他將那蓬煙吐出來。

    “這就能讓你成癮?”煙被扔到路邊的水坑里,“意志薄弱。”

    如此是在結束議題,不容爭辯。

    很快,傅侗文和譚醫生都上了車。

    因為天沒亮,車先將他們送到一間低矮廠房里。

    那里擺放著四排縫紉機,走道狹窄,地面上堆積著廢棄的棉線。

    “女工三天沒來了,”司機用有濃重口音的英文說,“離這里十公里的地方,有杜邦公司的工廠,生產彈藥的,那里給的工錢多。大家都去了那里,所以你們可以放心在這里休息,到天亮,我們去碼頭。”司機說完,回了車上。

    譚醫生坐了會兒,也去門外,抽煙提神。

    廠房里剩了她和傅侗文。

    “會嗎?”傅侗文坐在凳子上,踩了兩下縫紉機的踏板。

    “我沒用過。”沈奚坦白

    在中國沒機會接觸這個稀罕玩意,在美國也沒時間研究這個。

    “來試試。”傅侗文讓開了凳子。

    沈奚坐上去。

    他右手撐在邊沿,觀察這個機器。

    “足蹴木板,會自己運轉。不過,要找一塊布料。”

    兩人同時看四周,沒有。

    傅侗文看看自己的西裝,有了主意,將它脫下,翻過來放在針下:“來吧。”

    沈奚將襯里揪出來,一點點塞到那下頭:“這樣踩?”她用腳尖示意。

    “我想是。”

    沈奚詫異:“你想?”

    傅侗文微笑:“你以為我用過?”

    “這倒沒有……”她局促地捋了一下頭發,注意力放在了縫紉機上。

    他消瘦白皙的臉近在咫尺,在等待看她試驗這個“玩具”。氣息撲到她側臉上,一輕,一重……沈奚怔了一怔,記起那天在影院,黑暗中也是如此。

    “怕弄壞?”傅侗文見她不動,低聲問。

    沈奚輕搖頭,收了神,輕輕踩動踏板的同時。西裝的襯里被針線拽住,從她手中滑出去,她小心停住腳下的動作,湊近去看,細針密縷,真是好物。

    傅侗文手指從她眼前滑過,去摸了摸針腳:“很不錯。”

    “嗯。”她心猿意馬。

    他的手指近在眼前,指甲修剪的很妥帖,長,且直。

    這讓她無端記起在傅家聽丫鬟的閑話:三爺早年一直是被丫鬟伺候著修剪指甲,每回做過此事的小丫鬟都會面紅耳赤地給大家學,三爺和她聊了什么。后來不知怎地,這下人們的私話讓傅侗文曉得了,于是自此就再沒丫鬟碰過他的手。三爺房里的人也都換成了小廝。

    “三爺雖然風流,那也是最高級的風流,不會吃下人們的豆腐。”丫鬟讀書少,這樣的一句話說的奇奇怪怪。

    可沈奚能領會她想說的。

    “你知道,這個在北京城市價多少?”他拍拍那縫紉機,“四十到五十銀。”

    她猜想:“你也想做這個。”

    傅侗文沒有否認,笑著,帶著稍許的自嘲:“我什么都想做。”

    “連這個也想做,”他取下西裝口袋上的鋼筆,在燈光下看著這小小一支物事,感慨萬千,“一百多年前英國人就開始做它,可我們到現在還不會。那時候……是嘉慶年間?”

    “嗯。”

    一百多年,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宣統……六代皇帝。

    如此一算,時間的距離更明顯了。

    沈奚試著安慰他:“都是人做出來的,我們都在學。”

    “今后的中國,在你們這一代的手上,”傅侗文笑著,將西裝上的線頭扯斷,重新穿上:“我出去透透氣。”

    明明只差了十年而已,說這話的態度卻像個垂垂老者。

    她目送傅侗文離開廠房,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延得很長,消失在了鐵門外。

    直到天亮,他也沒再進來。

    九點三十分,他們到了碼頭。大雨未停。

    當初她離開中國是這樣,現在她要回國也是如此。

    不過,離鄉時是秋霖,歸家時是春雨,兆頭要好一些。沈奚自我寬慰。

    碼頭上,到處都是親人間的依依惜別,情人間的淚眼相擁。許多婦人撐著傘,將這如鬧市的碼頭弄得越發擁擠不堪。傅侗文怕沈奚被人流擠走,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彎:“挽住我。”沈奚點頭,攀住他的手臂:“譚醫生呢?”

    “在找人送行李上船。”

    他和譚醫生的關系真奇怪,又像同學,又像家內醫生,又像主仆。到現在,沈奚也看不透,他們究竟是何關系。

    兩人上了船,傅侗文遞出船票后,就有專人送他們到特等艙。

    他的房間是套房。

    行李很快被人搬進來。沈奚立在客廳里,數著行李,聽到搬運的人在門外輕聲議論,說他們這對中國夫婦很吝嗇,付得起最貴的房間,卻沒有仆從。

    沈奚佯裝未聞,走到窗邊,探頭望出去:“這里能看到海,比我來時要好多了。”

    傅侗文笑:“當初過來,暈過船嗎?”

    “不堪回首,”她搖頭,“不能想,想到就暈。”

    “在抱怨我當初沒為你安排好?”他笑。

    沈奚再搖頭,繼續去看外頭。

    等搬運的人離開,傅侗文將最大的一個皮箱子打開,將一疊襯衫抱起來,丟去床上。

    要幫他嗎?沈奚回頭,目光躊躇。

    傅侗文似乎沒有讓她沾手的想法,獨自收整著,襯衫、馬甲、西裝,依次去掛到衣柜里。他背對著她,忽然說:“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原來還是要幫的。

    沈奚暗笑,自覺到傅侗文身旁,將他手里的衣架接過來,拿起一條長褲,搭上去:“這件事不用商量,我會幫你都整理妥當。”

    傅侗文搖頭:“這個不用你。”

    “無妨的,”沈奚將長褲掛好,“三哥不用客氣。”

    “倒不是客氣,”他笑,“我要和你商量的事,是關于你的住處。”

    沈奚回身,望著他。

    “在海上的這段日子,你要和我住在這里,并沒有單人的房間,”傅侗文一臉正派,望向大床,“你睡床,我睡——”他想了想,說,“晚上再看。”

    她怔了怔:“房間已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