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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到位,床單被套都是新的,床單枕套都是淺藍的,被套卻是如今已經少見的緞面底,一床玫瑰紅一床葡萄紫,整整齊齊并排放在床腳。顧云聲皺眉頭:“這是哪一年的東西了,一下子倒轉三十年,活回去了。”江天開了大半天的車,一進門又幫著打掃衛生,不像顧云聲還有心思挑剔,脫了外套往床上一倒:“還是這張床舒服。”顧家這張床仔細說起來有點像小號的雙人床,江天攤手攤腳一躺,就占了大半的床位。顧云聲看著他如此安逸地半依半躺,坐到一邊的椅子上笑說:“你不是覺得木板床最舒服?晚上睡地板去。”正說著余光瞥到書桌上一張照片,注意力頓時就給吸引過去了。江天一時沒聽見顧云聲說話,睜開眼睛一看,就見顧云聲拿著個相框在走神。察覺到江天投來的目光,顧云聲就把相框轉過來:“我媽不知道幾時換的,上次回家不是這張。”竟然是小時候的兩個人。顧云聲被他爸爸摟在懷里,江天就摟著顧家曾經養過的那只黃褐皮毛的土狗,三個人一只狗都笑得一口白牙,眼睛瞇成不折不扣月牙形。看到曾經養過的寵物,顧云聲的手指忍不住輕輕撫摸上去。慢慢說:“你還記得嗎,當年我們兩個人淘氣,說是要給瘦貓洗澡,結果把它硬是給凍感冒了。”這只被顧家父子取名叫“瘦貓”的狗,何嘗不是江天童年記憶的一部分。“記得。我還記得它可憐兮兮一邊打噴嚏一邊看著你,咬你的褲腳發脾氣。它死的時候你就抱著它哭,我好像就看過這么一次……哦,不對,第一次在市委院子里看到你,你也是哭,哭得稀里嘩啦的就像個猴子。”這個不怎么動聽的比喻登時成功地扭轉了之前還有些沉郁的氣氛。顧云聲立刻反駁:“那一次不算。我是被水嗆的。瘦貓那次你不是一樣?扯平了。然后到底是誰啊,半夜里捂著被子掉眼淚,吃個飯當著老人的面掉眼淚……還說起別人了。”看他一臉抓住對手痛腳堅決打擊決不手軟的樣子,江天還是笑,覺得到底是慢慢開始回歸原樣了。顧云聲說得正得意,留意到江天一臉“敵不動我不動”的鎮定模樣,頓覺無趣,把手里的相框又擺了回去,問:“是不是去買點菜?明天爸媽就回來了。”“接了他們再買吧。現在都幾點了。”江天還是懶洋洋地窩在床上不肯動。不過被這張照片一提醒,顧云聲忽然心血來潮,把收在書櫥抽屜里的老照片找了出來,也躺在床上和江天一起胡亂翻看。那個時候的老相冊只粘照片的四個角,翻著翻著還有一些紛紛揚揚地從相冊里滑出來,落得兩個人一身都是。但也懶得收拾,繼續一邊說笑著一邊往后翻。偶爾江天會說一句“哦,這張我家好像也有”,或是“你是不是穿過這身衣服去我家和外公下棋玩啊,小姨好像照下來了,還是彩色的”,他們好像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在這空白的十年之前,他們是這樣緊密地聯系著,相互陪伴一同成長;在相識之后的漫長歲月里,如此頻繁地出現在對方的生活里,以至于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記憶和人生的一部分,不分彼此,又見證著彼此。于是他們有過心無芥蒂無所不談的年歲、小心翼翼互相試探的年歲、因愛和嫉妒分隔開的年歲、走到如今,似乎一切又走回了一個圓——道路的終點,竟然是很多很多年前的起點。那一天他們吃完晚飯很早就睡下了,也很快地睡熟了。這一覺漫長而甘美,以至于第二天一早江天差點錯過手機的鬧鈴。他爬起來換好衣服,看了好一會兒還是一臉熟睡地盤踞在那床玫瑰紅的棉被里的顧云聲,還是坐到床邊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起來了。”被子里的人很不甘心地蠕動一下:“……你先把鮮rou餡的湯圓煮上,就起來了。”大概猜出了他正做著什么好夢。江天不由失笑,還是說:“快起來,我們去接爸媽,一起過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