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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到夏天舒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夏天舒扭頭對茶茗說了什么,放下了帷布。“你……”葉思睿清清嗓子,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夏天舒從他的包袱里掏出一根笛子。那是葉思睿送他的玉笛。他把笛子打橫放在嘴邊輕輕吹了起來。那根玉笛在葉思睿的庫房里壓了許久,他一直以為是當擺件或者把~玩用的,沒想到真能吹響。玉笛的聲音與竹笛很不相同,溫婉許多。葉思睿對音樂略有造詣,也親耳聽過許多名家的演奏,但夏天舒吹的不是他熟悉的任何曲目,聽起來卻別有一番滋味。那樂聲時而輕快,時而低緩,婉轉柔和如同少女的低聲呢喃,撲面的柔風細雨,初夏的楊柳嫩枝。雨聲和著笛聲,滴滴答答,嗚嗚咽咽。馬車成了一葉小舟,在湖心飄搖,雨大浪大,搖搖晃晃。坐在舟上的人低頭吹笛,四面都是雨滴濺起的漣漪。他的手指輕~盈敏捷,起起落落彈起小小的水花。那聲音又漸漸成了一幅生機勃勃的畫,尖銳的是鳥啼,谷雨時分,漫天雨水澆灌一片碧綠,鳥兒展開翅膀,迎接夏季的到來,撲棱棱,撲棱棱這樹飛向那樹,這梢停落那梢,放聲歌唱。沉悶的呢,雨抖落在荷葉上,嗒,嗒,清亮的水珠在綠葉間流動,匯聚,最后壓得荷葉低頭,一氣落在水里,嘟嚕嚕,嘟嚕嚕,驚動水中的游魚。這是江南。葉思睿從未去過江南,卻從夏天舒的笛聲中聽到了江南。笛聲隨著馬車驟然停下,馬車帷布掀開,馬廬上前回話時,葉思睿心中竟有一絲不悅。“到了嗎?”“回大人,前面馬上就到了,但土路馬走不動了,只能步行。”馬廬說。“雨小了一些,請大人下車。”夏天舒已經收好笛子準備下車,他背上背的除了包袱和劍,還有一頂箬笠。“還有多余的箬笠嗎?”葉思睿問。馬廬有些尷尬地回:“大人若不嫌棄,可用小的的箬笠。”“我來大人撐傘吧。”穿戴好的茶茗撐起油紙傘扶葉思睿下車。路很難走,泥濘不堪。馬廬牽著馬走在前頭探路,夏天舒頂著箬笠跟在后面,再就是茶茗給葉思睿撐著傘,衙役們牽馬、趕車,跟在后面。葉思睿每走一步,就覺得靴底的泥厚了一層,腳上越來越重,腳底越來越滑。他只得扶著茶茗前行。茶茗更艱難,雨雖然小了,風依然大,他用盡全力才撐著那把傘不被刮走。如此前行,速度緩慢也就理所應當了。葉思睿扶著茶茗的肩,看著他雙手死死握住傘柄扛著風,臉都憋紅了,還是隨著風一步一踉蹌。葉思睿看不下去了,就說:“你走吧,我自己撐傘。”茶茗大聲地回:“大人,別說笑了,小的撐不住您哪撐得住啊!”葉思睿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臉上也是一紅,他掂量著,覺得自己確實可能撐不住,可是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茶茗這么個小不點給他撐傘?“我來吧。”夏天舒停足。他只戴著箬笠,身上只穿一件深藍布衣,被雨濺得深深淺淺。他等葉思睿兩個走過來,單手接過雨傘,穩穩撐住。茶茗放下心,自己跑開了。葉思睿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傘已經傾向頭頂,將他準準籠罩在下面。他剛剛扶著茶茗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夏天舒主動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右手撐著傘,左手繞到葉思睿背后,伸到他肋下攀住他的肩膀幫他支撐。這距離太近了,簡直像是把他攬在懷里,夏天舒箬笠上的水滴在他衣襟上。葉思睿收住肩膀,尷尬地說:“我走得動,不用那么……”話吞在腹中。“那么費事。”夏天舒便默默放手。葉思睿走了幾步就后悔了,最后心中稍一躊躇,主動抓~住夏天舒的左臂。雨大風緊,他們支撐著向前。地面的泥水不知道被誰的腳步帶起,又濺上了誰的袍子。“天舒兄。”夏天舒的呼吸近在咫尺,葉思睿從來沒有如此鮮明直接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嗯?”夏天舒只發出一個疑問的單音。“你說得對,我確實是個自負的人。自負,無禮,傲慢。”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我也不喜歡這樣,我一直想改變,但是改變真的很難……”改變真的很難,葉思睿是多么討厭那個倨傲的自己啊,然而他同樣討厭這個脆弱無力的自己。夏天舒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又稍稍用力,葉思睿就丟開他的衣袖,兩人的手隱在了袖下,寬大的衣袖遮擋雨水,也擋住了所有懷疑和猜忌。“那就慢慢來。”他說。夏天舒的手很暖。葉思睿恍惚地想,和他本人一樣沉穩。葉思睿的脈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動,在夏天舒的指尖下。他能感覺到嗎?“謝謝你。”他想說的很多,心中千言萬語,說出口的卻只剩這三個字。謝他寬慰?謝他撐傘?謝他吹笛?都是,又好像都不是。葉思睿對夏天舒道過很多次謝,夏天舒有太多的地方值得他道謝。但這次不一樣。他不知道怎么描述,反正,這次不一樣。這段路漫長得仿佛走不到頭。直到前方的一戶戶人家,一間間房子出現,葉思睿才意識到自己被人牽著走了這么久。他幾乎不敢回憶上次被人牽著走是什么時候了。馬廬牽馬上前向人問話,問完后轉過來回話。葉思睿倉促地縮回手。“大人,我們到了,這就是歸善里。”第53章無名白骨(五)葉思睿此行并不需要隱瞞身份,衙役們蓑衣之下都穿著交領淡青衫,扎紅腰帶,馬廬更是穿著格外引人矚目的紅背夾。馬廬打探了里長家的位置,那頭他們的身份已經隨著幾家竊竊私語,冒雨奔跑的孩童傳開。“這歸善里各戶人家之間消息倒是靈通。”葉思睿說。一個衙役湊巧走到他身邊,便回道:“大人不知連坐之法嗎?若是村民犯了事,里長是要論罪的。”葉思睿停下腳步,夏天舒便跟著停下為他撐傘。“若我沒記錯,先帝在位時里甲之間的連坐之法就已廢除了啊?除開逃兵、壯丁不出徭役、賦稅不納等里長需要以失職論罪外,其他又為何要連坐?”衙役只是笑,“大人的確熟悉刑典,但那都是老黃歷了,里長甲首的治理下出了事,難道不說明他們教化村民,監督徭役的失職嗎,他們怎么和大人您交代呢?”葉思睿認出這個衙役是叫做范知的,據說識文斷字,通曉法典,便沒再說什么。那邊馬廬已經叩開了里長家的門,歸善里里長一家老小冒雨出門迎接。葉思睿扶他們起來,便催促回屋說話。這位里長名叫馮弘廣。里長是一百一十戶人家之內丁糧最多的十戶人家中選出來的,馮弘廣已經當值多年,其家境自然不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