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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不信我。”魏延干澀地重復著,話里含了些薄怒。 “你叫我如何信你?!”我一把推開他,恨恨道:“姑蘇臻扒了三十六世的死人皮,吃了三十六世的死人rou,才有了駐容保軀的能力。你太公法力高強、修為深厚,卻也因絹花的緣故多年不吃陽間飯。而你,你年紀尚輕便得飛升之法、cao縱之術,若不靠吸食人魄,何來如此高強的法力?” 我望著他,心中落滿悲戚:“其實,我只求你對我說一句實話。” “實話?”魏延冷笑一聲,“聽你的意思,‘我的法力來源于吸食人魄’才是一句實話?梁硯,我舍了前世魂將你從鬼門關里拉回來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可有可無——” “可有可無?!”我不禁長嘆一聲,咄咄道:“魏氏自中古世代伊始便是這樣的族類,因此才有我梁氏對你族類的制衡。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對你來說有多特殊。穩住我,割一瓣魂,從而直接將我倆的命數聯系到一起,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從白馬寺初遇開始,我和你的命運便不該歸在一處,更不該糾纏在一起。獵人到了我這輩,算是徹底廢了。是我對不起我的先人,是我毀了傳承多年的基業。” “你在說什么?”魏延的眉頭深皺著。 “我天眼還好著那會,趁你睡著時有偷偷瞧過你。我當時就單純想知道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沒有壞心。我在師父座下學徒時雖荒廢課業,卻也看了不少古書古法,知道縱是司命星君精魄所化也應有原形,可我卻怎么也看不清你。從前我活得稀里糊涂,小事真糊涂,大事裝糊涂,可喜歡你、愛你這件事卻千真萬確、明明白白。我知道我和你身份有別,依舊沒頭沒腦地愛了,想著古書上講的終究和現實有別,這一輩子糊涂下去便是了。可眼下,我卻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了。”我頹然道。 “你的意思,是這塵埃你本不該惹?”魏延后退了一步。 “我和你,從一開始就只能是對立面。”我望著魏延,眼眶里積了一大團霧,卻硬是屏住,繼續道:“魏延,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這一路上你有多少次想殺我?我的存在,對你來說,終究是個威脅。” “你若對我是個威脅,你死了我又何苦割了一瓣魂,將你從閻王殿里帶回來。”魏延冷冷道,“我還沒有慈悲到這個程度。” “我雖死了,可珈藍還在。它在一日,你便不安生一日。這些日子同你朝夕相處,晚上我雖睡熟了,卻也大致知曉你想盡辦法地背著我試圖銷毀珈藍,拿真火焠了一遍又一遍,就是燒不破。可現在,你與我神魂共用,我若用珈藍殺了你,我自己也得死。因此,我便永遠都無法殺你了。” 魏延沉默了好一陣,幾次嘗試開口,最終都歸于沉寂。 “從一開始我便不奢求我們能有什么好結果。”我低頭繼續開始收拾行李,“你與我訂下婚約的那個晚上我有過擔心,擔心你是因為我的身份才……往后又發生了許多事,我便打算就這么糊涂過去了,一直到你將我拋出帳外引來姑蘇臻,我才隱隱意識到事情沒那么簡單,可我什么也不愿去想,我只知道我愛你就夠了。” “阿硯,你別說了——”魏延的聲音里有些顫抖。 我的頭越埋越低,感覺眼淚就快要掛下來了,卻依舊堅持裝模作樣地收拾行李:“我,我臨死都還想著你,想著眼淚給你治病,惱恨自己沒多學一些本事,沒幫上什么忙。可元集大師依舊害怕我會將你殺死,急匆匆地要將我的神魂同姑蘇臻一并在寶匣里燒了。紅尸鱗羽縱然危險,可徹底長齊至少還得數十日,不至于急迫到需要立即燒毀的程度。倒是我的神魂被寶匣禁錮,如此一燒便真的無法墮入六道倫常,從此歸于六界之外,成了被囚禁的幽冥。你為你太公編的這個借口,實在太過單薄。” “你既然都明白,為何還一直自欺欺人。”魏延撇過頭去,冷冷道:“你是想證明你的愛有多偉大嗎?” “只因我當時對你還殘存著最后一絲希望。”明明心里盤算著要跟魏延好好將最后的話說完,可話到了嘴邊又成了另一番光景,怎么聽都不像是帶了慍怒的話,倒像是訴衷腸,還帶了點凄怨,真叫我面熱。 魏延盯了我一眼,道:“有些話想必你憋在胸中也是無端煩悶,不如今日全數都說出來罷了。” 聽到他這話,我竟不知不覺地笑了:“你將我救出后,卻說什么怕姑蘇臻找我索命,要再回一趟陰間,這舉動著實令人費解。我已將它騙入陰間,它身上還掛著傷,如何能破得了陰陽結界,或再將我置之死地?” 魏延的唇緊緊抿著,并沒有看我。 “實際,是你發覺珈藍已失,便想著去陰間追回匕首。”我迎上魏延的目光,心神竟有一絲不忍的顫動:“我說的對嗎,魏延?” “對。”他只吐了一個字。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聽得我癱坐在地上,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掛——我終于為我愚蠢的英雄主義付出了應有的代價。神識沒來由地一晃,身體便沒了知覺。意識再次清醒時觸目所及全是墨一般的漆黑,心下不由得又緊張了起來。 “放心,你沒有瞎。”魏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們只是到陰間了。” 待眼睛逐漸適應黑暗以后,我才隱約發覺不遠處的麥田。一摞又一摞的干麥整整齊齊得碼在埂上,三三兩兩的憧影揮著鋤頭在田里勞作。赭石色的云霞低壓著,密密地往四周鋪散開,壓抑非常。那麥田延綿無盡,像是要一直延伸到天際盡頭去。周圍鳥啼聲四起,高高低低,無端叫我煩躁不安。 “是什么聲音?”我問。 “這是銀喉長尾山雀的叫聲,俗稱洋紅兒,也叫十姊妹,是陰間的靈獸。”魏延道。 “如何靈法?” “通人性,識六道。”魏延踩著田埂的邊緣,慢慢向前走去。陰間壓抑潮濕,來來往往的鬼魅魖憧頗多。他們大多衣衫襤褸,低著頭,凌空飄過,卻并不帶起風,詭異得緊。我心下好奇,但絕不敢拿正眼瞧他們,生怕惹了什么忌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跟在魏延身后,并不作聲。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并沒有因為來了陰間而消減,更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田埂的路泥濘濕滑,走起來頗費功夫。魏延越走越快,我體力尚未完全恢復,竟有些不支。繞是在平常,我定喊他走得慢些。可眼下這光景,我并不想多說一句話。走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魏延才停下來,彼時我已累得頭暈眼花、虛汗淋淋。 “你唇色有些發青。”魏延說著,想要抓我的手,卻被我避開了。 “明明連提氣的力氣都沒有,逞什么強。”魏延反身攬住我,足尖輕點,緩緩貼地飛行。疲累如浪潮般涌來,我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