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那個……我……你……她……”譚欣欣的爸爸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康小魚走過去, 說：“姐夫, 我和譚叔叔的女兒譚欣欣是同班同學, 我打了譚欣欣，譚叔叔抓著我要來做傷殘鑒定，給譚欣欣付醫藥費。”

    “不不不是……”譚欣欣的爸爸額頭開始冒冷汗。

    開玩笑！他要是早知道康小魚的姐夫是陸沉禾, 他根本不會過來好嗎？他只會讓自己女兒給康小魚道歉！陸沉禾不僅是本市最年輕的心腦血管科主任，更重要的是……陸沉禾的父親是明定市第一醫院的院長……

    陸沉禾輕飄飄看了譚欣欣一眼, 說：“去做吧。”

    譚欣欣的爸爸立刻擺手, 連連說：“只是小孩子間鬧著玩而已！不用了, 不用了, 我閨女好著呢！沒缺胳膊短腿！”

    “爸爸！”譚欣欣又氣又驚。

    “你給我住口！”譚欣欣的爸爸回頭吼了一聲。

    周奕君站出來，“您是康小魚的家人吧？我是她的班主任。”

    “您好。”陸沉禾歉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套，“我手上臟, 就不握手了。去我辦公室說吧。”

    他又朝后面的一個小護士招了下手，說：“你帶那個女生去做傷殘鑒定。”

    “不用做了！不用做了！什么事兒都沒有！”譚欣欣爸爸立刻拉住自己女兒的胳膊，“欣欣啊，爸爸平常不是教過你要友愛同學嗎？這次的事情是你不對, 快去給康小魚道個歉！”

    “爸爸！你怎么能這樣！”

    譚欣欣又求助似地望著mama。她的mama猶豫了一下，輕咳了一聲，說：“欣欣啊，聽你爸的。啊，乖，回去給你做排骨吃！”

    譚欣欣哭了。之前她的眼淚一方面是背上真的火辣辣得疼，另外一方面是為了哭給別人看的。然而此時此刻，她是委屈得哭了。

    為什么前一刻還給自己撐腰的爸爸mama這么快就反悔了？居然還要她去道歉！

    “我才不要跟她道歉！”譚欣欣哭著往外跑。

    “欣欣！我的欣欣！”譚欣欣的mama急忙追出去，獨留譚爸爸尷尬地站在那里。

    “這個……那個……我……你……她……”譚爸爸又開始結結巴巴了。

    陸沉禾沒理他，朝康小魚招了招手，問：“今天有沒有好一點？還有發燒嗎？”

    “已經好多了，就是嗓子還有點疼……”

    譚欣欣的爸爸立刻把話接過來：“哎呀！原來小魚今天不舒服啊？我去掛個急診……”

    “不用麻煩了。既然沒有別的事情了，老譚你就回去吧。看看你女兒怎么樣了。”陸沉禾說。

    “好好好……”

    周奕君舒了口氣，她倒是沒想到這事兒突然戛然而止了……她藏起眼中的鄙夷，看著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的譚爸爸，問：“既然是這樣，那這事情就這么算了？”

    “當然！當然！”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學校去了。小魚要跟我回學校還是一會兒再去？”周奕君。

    陸沉禾看了一眼康小魚，又給她請了一天的假，沒讓她回學校。

    ·

    陸沉禾的辦公室里，陸沉禾已經換下了手術服，坐在椅子里，蹙眉聽著那段康小魚偷偷錄下來的音頻。

    康小魚安靜地站在墻角，康行一坐在沙發里，一會兒看看康小魚，一會兒看看陸沉禾的臉色。

    陸沉禾把錄音關了，看著康小魚，道：“說吧。”

    “第一，偷偷錄音；第二，下手的時候掌握力度，讓她疼又不顯傷痕；第三，我怕譚欣欣父母不講理打人，喊康行一來撐腰；第四，譚欣欣曾經講過她爸爸是市醫院的醫生，所以故意讓他們來這家醫院。”

    陸沉禾笑了一聲，問：“誰教你的？”

    他又瞥了康行一一眼。

    “我姐教的……能忍就忍，忍不了就一次性把事兒解決了。可以看上去好欺負，但是不能真的被欺負……”康小魚低下頭。

    陸沉禾微怔。他垂了下眼睛，收起情緒，放緩了語氣，問：“就是那個周末接你去拍mv的明星。”

    “嗯……”康小魚聲音低低的，她又趕忙抬起頭，望向陸沉禾，“姐夫，譚欣欣都是胡說八道的！”

    陸沉禾擺擺手，“感冒還沒好，回家去休息吧。行一，麻煩你把她送回去。”

    “沒問題啊！”康行一站起來。

    康行一把康小魚帶走以后，陸沉禾閉上眼睛，上半身向后倚靠，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這臺手術做了快一天，他有些累。他是出色的外科醫生，接手無數別的醫生不敢接手的病人，手術臺上冷靜沉著，救死扶傷無數。

    然而，他還是沒能救活康小鸰。醫院里的外科醫生都不會給親屬做手術，然而康小鸰送過來的時候傷勢太嚴重，已經宣布了死亡，醫生不建議做手術。陸沉禾換上手術服，親自做了那臺手術。然后他眼睜睜看著康小鸰死在手術臺上。他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康小鸰蒼白的臉色，耳邊則是心電圖綿長的刺耳警報聲。

    夢魘一樣揮不走。

    ·

    康行一把康小魚送回家以后，吞吞吐吐地不肯走。

    “哥，你有話就直說嘛。”

    “也沒事兒……就是……”康行一撓了撓頭，“你要是有什么事兒立刻給我打電話，聽見了沒？別再自己跟別人打架了，要是力度沒掌握好怎么辦？要是你吃虧了怎么辦？”

    康小魚忙說：“哥，我有分寸。我知道的，都知道。”

    康行一這才不提這個，他在客廳里轉了轉，忍不住又轉回康小魚面前，臉上掛著一抹猶豫，“那個大明星的事兒……”

    “哥！譚欣欣胡說八道的的！你該不會是相信了吧！”康小魚有點生氣。

    “我當然不信啊！可是我知道你以前就喜歡聽那個大明星的歌，現在你和他是同班同學了……哎呀，哥哥是擔心影響你學習。”

    “不會的……”康小魚有點心虛。

    “那我考考你單詞？”

    康小魚抬起頭抵觸地瞪了康行一一眼。

    康行一插著腰，一臉“早就料到”的表情。

    “好嘛……我以后會好好聽課的……這次mv拍完了也不會再和他接觸了……”

    康小魚悶悶地說。

    “真的？”康行一懷疑地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康小魚說得很堅決。

    康小魚這么說，也的確是這么做的。在接下來的兩天里，她上課的時候目不斜視地望著黑板認真聽見，再不分心，也不再看柯爵一眼，甚至也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就算是課間要出去的時候，也只是站起來等柯爵讓位置，不會主動說話。她甚至減少課間出去的次數。

    柯爵抄著黑板上的筆記，抄著抄著，不由停下來。這兩天康小魚都沒有跟他借過筆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