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要我去死。”匍匐在地的女人將臉仰起看炎丑。

“你看看你，比活著還痛苦，死，于你，倒也是解脫。”炎丑道。

“活著縱然萬般痛苦，但這，不就是人的本相？天下大亂，活著是人的本分。”

“好一個本相，好一個本分。”炎丑失笑搖頭。

活著，痛苦。

但，死了。連痛苦都會失去。

女人只是，不甘心。

“兩位大人，一位懸壺濟世救人，一位救牲獸。現(xiàn)眼前有需要救之人，難道要不顧自己的身份而對含冤之人不管不顧？”女人痛苦道。

靜默之間，只有炎丑抽著煙桿的氣息。

下一刻，女人的眼前傳來聲響，女人看到一瓷瓶滾落到自己的眼前，女人對對面的炎丑和柳青陽深深地叩首：“謝謝兩位大人。”

夜晚，柳青陽的手搖串鈴的音傳了很遠(yuǎn)——

行刑之日。

女人看著自己牢獄對面留下來的一煙桿子和一藥箱子。而它們的主人已經(jīng)被捆綁押上刑場。

外面的世界，細(xì)雨淅瀝瀝地下著，天地之間昏色沉沉。雨幕中，衙役前后，柳青陽與炎丑在中間隨著前面的衙役走著。

這破落的縣城離京城也不過百里，和那些破落的縣城一樣仿佛早就被北方皇城拋棄了一般。隨著時間的洗禮，這些殘破的縣城記載了歷史，最終會消失在時間轉(zhuǎn)輪之上。

雨水順著柳青陽的劉海落到他的臉上滑過，那些隱藏在門戶下的人們透過窗戶的縫子看著他們一行人。

畏縮著、沉默著。

透過他們放佛看見了這個帶著一絲絕望的世道。

柳青陽眼中閃過一抹悲哀。

“怎么，心疼這世道之人。”走在柳青陽身后的炎丑帶著冷漠的笑意問道。

“這世間，因人而惡。但也因人而美。”

人間煙火之所以好，是因為，它燒的是百態(tài)與眾生。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不如，你隨著我去做獸響如何？你看看，這天下之大，你一個云游大夫又如何能將所有人就起？這人，剝開了，可是一群妖魔精怪，一旦伺機而動可是會吃人的。和牲畜比起來，這人可是讓人防不勝防。”炎丑額前幾根被打濕的發(fā)緊緊地貼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而耳前垂在胸前的發(fā)上那紅色的絲線繩變得十分艷紅。

“而且，這個王朝，快完了。”炎丑的聲音讓他身后的衙役變了臉色。

他身后的衙役棍仗狠狠地打在炎丑的背后。炎丑發(fā)出沉悶的□□聲。

柳青陽仰望這陰沉有雨的天空：

每個王朝的末年，無非就是民不聊生、官員腐敗導(dǎo)致民眾造反王朝更迭。清王朝的壽命不再長，可現(xiàn)在不是秦漢、也不是宋遼。現(xiàn)在，這個即將倒下的王朝周邊是一群會吃rou喝血虎視眈眈的洋人。

所以，這注定和秦漢不同。

這百姓，苦。

這皇族，悲。

王朝一旦坍塌，這皇族之人遠(yuǎn)比這百姓更加悲戚，為國為民想保住這個國度和王朝的官員更多的是死不瞑目。

歷史的轉(zhuǎn)輪不會改變，千萬年來，每一次的革新與進化都會付出代價，只是這些代價堪比地獄罷了。

“我不會隨著你成為獸響。”

“這日后，你會后悔的。與人之間只會形成羈絆，像你這樣的生命，一旦與人有了羈絆，便會和人一樣有了七情六欲，有了痛苦和絕望。”炎丑道。

炎丑的預(yù)言，讓柳青陽在一九三三年的上海灘破碎了整個靈魂。

“如果真是如此，這也是命運。”

“你我相遇也是命運。這未來，長久。一個人，不怕么？”炎丑問道。

“那你呢？怕么？”

炎丑詭笑：“怕。”

在這漫長的生命里。我怕的，是一個人看這個國破山河的王朝，怕的是一個熱看這即將變成地獄的世界。

他是獸響，一名只給牲畜看病的獸響；而柳青陽，是一名給人治病的大夫。不同的身份，會做出不同的選擇。他想看看，柳青陽會怎么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因為二次元的事情，所以一直沒寫，現(xiàn)在更新了。手頭的事情差不多之后，從現(xiàn)在開始會盡快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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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鬼縛繭，近在咫尺的牢獄之門

刑場。

縣太爺那身顯得陳舊的官服昭示著王朝官場的沒落，那張老臉因為世局而皺起干巴巴。他看到被帶到刑場上的獸響和游醫(yī)便上前道：“你們兩個都是為人所敬的大夫。我不想殺你們，但是你們犯下了大錯，那些馬價值千金，就是我整個縣城百姓，都是還不上的。你們在死前，還有什么話要說的？”

“大人為何不將我們交給俄國人？”炎丑舔掉自己嘴唇上的雨水。

縣太爺那張溝壑的臉上露出鄒巴巴的冷笑：“讓你們死在俄國人的手中不如死在我的手中。”

“縣太爺不喜歡俄國人卻為俄國人養(yǎng)馬。大人，你圖什么。”柳青陽道。

“呵呵，我圖什么……　我一把年紀(jì)，要進棺材的人能圖什么？我什么都不圖，可我身上穿著這身官袍，我只要為老佛爺和皇上好好坐穩(wěn)了這個位置。”縣太爺冷然道。

“既為皇上和太后卻又為俄國人做事。真是奇哉。”炎丑道。

“這，就容不得你們知道。今日，就讓我送你們一程。”縣太爺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

在縣太爺離開之后，刑吏將炎丑和柳青陽壓到邢臺上，刑吏揚起大刀，在大刀落下之前對炎丑很柳青陽說道：“兩位別怨恨我們縣太爺，我們縣太爺是這里的父母官。從沒做出對不起百姓和皇上的事情。你們弄丟了縣太爺?shù)哪嵌嗥ヱR，縣太爺想要保你們也是無能為力。那匹馬可不單單只是送給俄國人這么簡單。”

“話到這里。兩位，路上好走——”刑吏大刀便要揮下，但一陣轟隆隆如地龍翻身似的地面?zhèn)鱽碚饎勇曇簦@刑吏驚得手中一頓，雙目望向聲源處，一聲聲馬匹的嘶啞聲傳來，那群匹馬出現(xiàn)在刑吏眼中，刑吏手中的大刀落地，他向縣衙跑去——

“大人——大人——馬回來了——馬回來了——”

寂靜的現(xiàn)場仿佛瞬間活過來了一般，開始變得喧囂。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柳青陽身體一陣騰空再落下便坐到了驢的背上，柳青陽記得這只驢便是被自己治跑的那只驢。

“哈哈哈哈……　”耳邊傳來囂張至極的笑容。

那驢發(fā)出聲音快速地載著炎丑和柳青陽往牢獄的方向跑去。

此時此刻，柳青陽倒也明了這炎丑的意圖。

昏暗的牢獄之中，女人的心臟“砰砰”地跳動著。外面的喧囂瞞不過她的耳朵，這漏雨的牢獄變得陰濕，女人趁著這縣衙為數(shù)不多的衙役全部都離開了去之后便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