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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這幾天,那些去過碼頭的人陸續死了。死得多了,這城隍廟里就以為鬧了瘟疫。但又沒錢請大夫,卻又害怕,所以讓我去請大夫。”城隍廟的人無法忍受這樣壓抑的恐懼,便找出一個比較斯文白凈的年輕人去了。這人便是章是成,章是成一看便是讀書人,恐怕只是家道中落罷了。這樣的人出面,多少那些大夫不好駁他的面子。身無分文的他根本就請不到大夫,也不知道哪里去請。在晃悠著那條以亂而出名的安街便看到一個賣藥的,那身長袍極為顯眼,他在看到這大夫的時候,大夫身上刺繡的怪獸也在盯著他看,生生地讓他感到不舒服,他蹲下來細聲問道:“您是大夫?”“是。”柳青陽報以笑容。“我從城隍廟來,那里有很多病人。我沒錢,大夫可愿意隨我過去。”“城隍廟啊……呵呵……”柳青陽發出意義不明的笑容。于是隨著章是成來到了城隍廟。章是成打量這神秘的大夫,一頭黑色的長辮子,在上海灘還留著辮子的人不多了,上海灘比其他地方要進步,在越發落后的地方那些留著晚清辮子的人大有人在,即使有留也不再剃發,可這柳青陽的蓬松大辮子卻留得極為好看,大大的辮子占據了他大半的背影,像他這樣留著長發又好看的男人還真是不多了。“你沒吃那饅頭。”“沒吃。因為我看到了箱子里的東西,他們給的東西我全部丟了。”章是成老實本分地說道。“他們是不會放過知道真相的人的。”“你是巡捕,為什么不去阻止他們?”章是成的眼睛閃過一絲冷光。陳逸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從巡捕房而來的巡捕服。陳逸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這事不歸我管。”“可你是中國人。”“中國人又如何?”陳逸沉下臉,面色有些難看地說道。中國人又如何,巡捕頭又如何。外國入侵分裂中國,黨派之間的斗爭讓多少人死去。多少人無家可歸,即使那些古董字畫是中國的,但這樣的中國人又有什么資格擁有這些東西?陳逸沒有那么大的志向,他只是這茫茫蒼蒼的大地之間的一粒塵土,萬馬奔騰而過,自己只會血rou模糊而死。章是成聽了他的話忽然笑了,他拍拍陳逸的肩膀認真地說道:“他們遲早要找人殺我,在他們要殺掉我之前,我想要他們彼此咬一回。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你要我幫你?”陳逸已經不想趟這渾水了。這水深可是會把自己給淹死的。“我已無法置身事情,你若不愿,我也無法強求。”看到那張和章是非有著一絲相似的臉,陳逸扯了嘴角卻說出了違心而冷酷的話:“我沒有必要幫你。死了,是命。能活,也是你的命。你和我沒有任何關系。”章是成的臉色白了白,陳逸容不得章是成說下一句話便到廟堂找柳青陽,絲毫沒有看到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章是成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怪物。”那五歲的孩子拉扯著柳青陽的袍子瞪大眼睛說道,這一次陳逸算是看清這一直罵他們是怪物的孩子了。這孩子瘦骨嶙峋,長期沒飯吃雙頰凹了下去,臉上臟兮兮,看起來只有五歲的樣子。雙眼皮的大眼睛顯得很大,黑白分明。那黑,卻是黑得極深,跟著他對望久了就會讓人生生地深陷進去,到了背的長發沒有人替他剪過顯得亂糟糟的,上面還沾了泥和虱子。天知道這孩子究竟有多久沒有洗過澡了。柳青陽卻輕聲地笑起來摸摸孩子的頭:“要跟我回去嗎?”“怪物。”孩子還是在說。“小心我讓怪物把你抓去吃掉!”陳逸給孩子作了鬼臉。“陳逸。”柳青陽無奈地叫道。“怎么,你還真想將這孩子帶回去?我那里可沒有給這孩子睡的地方。”陳逸拒絕道。情感從不外露的柳青陽竟然對這孩子露出內心的溫柔。這無疑給陳逸打擊,自己和陳逸相處甚久,這柳青陽對自己的表情是很多,但是從不內心流出。時常是自己要去揣摩他的內心,像柳青陽這樣的人陳逸以為他是不會向任何人露出一點心底的溫柔的。“你愿意和我回去嗎?”柳青陽溫柔地笑問道。孩子緊閉了嘴,看了看柳青陽,又看了看陳逸。第六話:人之聲(5)“如果你愿意,抓住到我的長袍隨著我回去。如果你不愿,就繼續留在這個城隍廟。”“青陽,你真的要把這孩子帶回去?”“嗯。”“既然這是你的本意,那我便不阻止。”陳逸說道。罷了,只要柳青陽高興,自己也不差一張嘴的飯錢。“謝謝。”柳青陽真心說道。“對我不要說謝謝,我是真心將你當成家人看。如果以后這孩子跟著你,也便是我的家人了。”陳逸伸手揉揉臟兮兮的孩子,臉上露出笑容。是真誠的笑容,這樣的孩子能夠活下來必定是歷經了很多苦難。他瘦得不像話,陳逸從這孩子的眼中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在雙親被殺之后流落東京和中華街的街頭,那時候的自己和這孩子差不多是一樣的吧。家人啊,多好的名字。為陳逸這話,柳青陽臉上的笑容好看得迷人。陳逸移開目光,掩住自己的失態:“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先生說我不該活在這個世間,所以不能給我名字。”孩子認真地回答陳逸的話,這是陳逸他們第一次與他認真的對話。“無名無姓?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吧。”陳逸被提起了興趣。他口中的先生該是教書的先生,孩子既然在這里,那先生,也死了吧。對于陳逸的話,他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柳青陽。“柳念。如何?”柳青陽說道。“嗯。”孩子乖巧地點頭應道。“哈?他給你名字就行,我不行?”陳逸不高興地將那一頭烏黑骯臟的長發揉得更亂了。“先生說,我一定會遇見給我名字的人。先生沒有騙我。”孩子輕聲地說道,好似對那先生充滿了懷念。“憑什么青陽可以而我不行?”陳逸好奇地問道。“因為他不是人。”孩子說道。那雙墨黑的雙眼盯久了便會陷入讓自己忘了自己是誰。這……這也太直白了吧。陳逸干笑。他知道柳青陽不是普通人,但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直白的話。陳逸悄悄打量柳青陽的臉色,而柳青陽卻也不生氣。但是……想到這孩子一直喊柳青陽怪物,那么這孩子知曉柳青陽的本體是什么了。有機會他一定要撬開這孩子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