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樓是一個沒有朋友的小孩，在他單純的世界里，他認為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是有朋友的。包括因陀羅，雖然冷冰冰的，但是他一定有自己想做的事。

“………”

因陀羅卻被問得答不上話。

也許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浮樓便是他的全部。

“看書吧。今天之內不把這些經文看懂，你是不可以睡覺的。”因陀羅說道。

浮樓做了個鬼臉，只好老實看書。

“對了，因陀羅，你有什么夢想嗎？”

“我沒有夢想。只要你能順利的登基成王，我的愿望不過如此而已。”

“啊，為什么啊，你明明知道我很不想當國王啊……”

浮樓嘟著嘴。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出去玩。”

“訶利大人今天不會過來，我帶你去花園里玩一會。”

因陀羅扶著額頭說道，浮樓興奮得跳起來。

就這樣，訶利對于浮樓過于嚴格的教導下，讓因陀羅漸漸地私下縱容浮樓時常的貪玩。

可是，浮樓……我幫你實現了這么多的愿望，你也會實現我的心愿的，是嗎。

浮樓，你不知道你對于我來說……是多么的重要……

你一定會成為歷史上，最偉大的加羅爾王……

讓我再看你一眼吧，浮樓。

因陀羅沉重的眼皮，始終沒有再睜開。

……

查看完因陀羅的傷口，醫師搖了搖頭。

浮樓難以置信地喚道：“因陀羅……因陀羅……”

舍脂暈了過去，她帶來的侍女都嚇壞了，連連喊人送小姐回屋。

也許這是加羅爾宮殿里，最混亂的一天。

舊屋的樓梯，秘密地通向天臺上。

在侍衛趕上來之前，蘇摩已經將懷抱的達沙擄到了天臺的邊緣。他大概能猜到，浮樓王子未來登基時，將會站在這里宣告他的繼位儀式，這里是整個宮殿中最高、看得最遼闊的位置。

陣陣風徐徐吹來，蘇摩的長發飄揚而起，頭巾被吹散。

血不斷地從腹部流出，早已浸濕衣襟。

“這里的風景也不錯。”

蘇摩暢快地說道。他將達沙往地上一摔，達沙終于清醒過來。

可是昏昏的腦子讓他不能站起，他只有抬頭看著這個人。第一眼便看見蘇摩受傷的腹部。

“蘇摩，你還好嗎？不能救尋香，我很抱歉，我們回去吧……我們一起想辦法救尋香……”

他滿腦子還記掛著蘇摩的愿望。

“你想說什么？勸我改過自新？”讓他這個傷害過太多人，雙手滿是鮮血的惡魔重新相信世間還有醫治尋香的辦法嗎。

他毫不猶豫地唾棄道：

“你還真是多管閑事啊，達沙。從以前開始就這么會安慰人，然而說的都是大話，說得好聽，然而你一無所能，你告訴我你有什么辦法？你的善良，還真是讓人作嘔。”

“我……”

“哈哈哈哈……”

他迎著風大笑，殊不知追隨過來的侍衛隊，已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達沙！！！”訶羅暴怒著雙眼，已經拔出利劍。

蘇摩飛速地將達沙扣在臂中，手中赫然出現令人膽戰心驚的奪命銀針。

“別過來！”

蘇摩同樣瞳孔猛睜，瘋狂地怒道。

訶羅的劍柄依然在一步步逼近。

“如果你敢動他一根毫毛，我不會再顧及你的身份，直接將你在這里斬殺。”

“好啊，我也會立刻將他殺了——”

達沙緊閉的眼皮動了動，睜開了一點。

“蘇摩，請你冷靜一點，不要……不要灰心……”

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已經十分危險，蘇摩一直以來的心病，此刻全部累積爆發，若是訶羅逼迫一個已經快瘋了的人，他們都會……

蘇摩冷笑道：“想要我不殺他，就拿浮樓王子的血液來交換吧。”

真是個可笑的條件，可是卻讓其他侍衛都倒吸一口涼氣。

“……蘇摩……”

達沙鼓起勇氣喚道，微弱的聲音不斷顫抖。

“我的體內和浮樓王子流著一樣的血液，如果我不能做到，他也未必可以……你被傳言蒙蔽了內心……我沒想到有這樣多的人執著于神之子救人的傳言……一定……還有另外拯救尋香的辦法……”

“那是絕癥。”蘇摩冷漠地回答，“不用再想辦法。”

達沙還想說什么，感受到他要開口了，蘇摩提前斬斷：

“尋香已經過世了。”

“什么……”忽然，達沙一頭霧水。

“當初從獄中救你出來，急著提議你去加羅爾，正是因為她快過世。”蘇摩咬牙，“結果，最后一次，你還是被殿下帶走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

達沙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道歉，可是他從心底感受到蘇摩的絕望，他也心軟了，他還以為不管怎么樣，一定還有辦法。

“沒事，我本來也不打算怪你。”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做……”

為什么還要想辦法來加羅爾一次呢？為什么要傷害浮樓王子？

蘇摩自嘲一笑。

“時日無多的人，是我自己……不是她。”

……

什么……

達沙徹底的震驚。

“我已經發病了……隨時可能在這里發病而死。”

“蘇摩……”

“我愈加地靠近尋香，也只是與她一起墮入深淵而已，最終，我也患上了惡疾。呵呵……但是，我一直在想辦法改變廟堂的禮制……不再讓更多的人受苦。我無法想象我會在不久后死去，才會如此執著于神之子，找到一線生機……”

說出這自私的愿望，蘇摩似乎是釋懷了，不怕別人對他的指責。

達沙依然控制不住地安慰道：“一定有辦法救你的，一定可以……你不會有事的。蘇摩……你的愿望，也可以實現的……”

“這就是圣女的命運，也是接近她的我的命運。誰都無法改變的。”

蘇摩眼神黯淡下來，果真是深刻無比的絕望，才會讓他走向絕路。

“不……可以改變的……”

達沙小聲地默念。

可是他的聲音細如螞蟻，連近在咫尺的蘇摩也聽不清了。

訶羅知道蘇摩想表達什么，握著蠢蠢欲動的劍，他早已看不下去。

“別和他廢話了！達沙，那些圣女的命運，不是我們可以掌控的。”

訶羅不敢上前一步，可是就在這時，蘇摩卻意外地放開手。

“一定可以改變的。”脖子被松開，達沙還依然在喃喃，很快，他被訶羅一把拉走，緊抱于懷中。

蘇摩站在天臺的邊緣上。

“如果你做得到的話，你就去做吧。”

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