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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后面偏偏總跟著人,只怕一句私房話都講不成,阿姊一定覺得怪難為情的?!背淘手溃骸斑@有什么難為情的,真是小孩子不懂事。” 那西式的露臺上,四面都是玻璃窗,因為時值初冬,窗子都關上了,汽水管子的暖氣正上來,露臺上的玫瑰一簇簇馥郁地綻放著。謹之在沙發上坐下來,慕容灃隨手折了一枝玫瑰,將它簪到她的發間去,她微笑著望著他:“你今天晚上怎么有點心不在焉?”他說:“北線還沒有停戰,陸陸續續的戰報過來,軍情時好時壞,所以我想訂婚儀式一結束,就立刻回承州去?!?/br> 謹之道:“你有正事要忙,那也是應當?!彼緛砥匠2⒉慌c他特別親密,今天卻像是尋常小女子一樣,與他商量訂婚時的各種細節。酒宴、衣服、賓客、禮物……種種不一而足。慕容灃只得耐著性子聽著,她因為在國外住了很多年,常常一時想不出中文詞匯,脫口而出的英文說得反而更流利。她的國語微帶南方口音,夾雜著英語娓娓道來,那聲音甚是嫵媚。因為她衣襟上用白金別針簪著一朵意大利蘭,他一時突然恍惚,仿佛有茉莉的幽香襲人而來,可是明明是冬天里。他回過神來,笑著對她說:“只要你高興,怎么樣都行?!?/br> 謹之仍舊是微笑著:“你這個人,不像是這樣千依百順的性格,兩個人的訂婚禮,你為什么說只要我高興,你難道不高興?”慕容灃說:“我自然高興,難道我順著你,你也不樂意?”謹之不知為何,隱隱覺得有一絲失望,下意識轉過臉去。露臺之下就是最繁華的街道,靠著飯店這側的路旁,停著一溜黑色的小汽車,一直排到街口去,皆是慕容灃帶來的侍從車輛。飯店這附近的道路兩側,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除了慕容灃帶來的衛戍近侍,還有烏池市政警察局派出的大批警力。路上的閑人與尋常的車輛,早在街道那端就被攔阻在外,她見了這樣無以復加的浩蕩排場,不由自主就微笑起來:“我當然樂意?!?/br> 雖然訂婚禮雙方從簡,并沒有大宴賓客,只是宴請了最密切的一些親朋。但因為這聯姻著實轟動,所以全國大小報紙,無一不以頭版頭條刊出消息,言道是“南北聯姻”。 慕容灃乘了專機回承州,承州機場剛剛建起來不久,一切都是簇新的。他本來就不習慣坐飛機,下了飛機后臉色十分不好。何敘安來機場接他,先簡明扼要地報告了北線的最新戰局,慕容灃問過了一些軍政大事,最后方問:“夫人呢?” 何敘安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指靜琬,于是道:“夫人由孫敬儀護送,前天已經上了火車,明天下午就應該到承州。我已經叫人安排下住處,就在雙井飯店?!蹦饺轂柕溃骸安挥昧硗獍才攀裁醋√?,等她一到,就接她回家?!?/br> 他說的家,自然就是指大帥府。何敘安微微一驚,說:“六少,只怕程家那方面知道了,不太好吧……”慕容灃道:“程家要我發的啟事我也發了,可她到底是我的人,我總不能拋下她不管?!焙螖驳溃骸傲?,事情已到了如今地步,何苦功虧一簣?”慕容灃本來脾氣就不好,又旅途勞累,更兼一想到靜琬,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感情,臉色一沉,陪他同機回來的朱舉綸見機不對,叫了聲:“六少!”慕容灃素來肯給這位半師半友三分薄面,強捺下性子:“這是我的家事,諸位不必cao心。” 朱舉綸道:“六少的家事,我們的確不宜干涉??墒鞘玛P與程氏的聯姻,六少自然能明白輕重緩急。話說回來,程家要求啟事中外,簡直就是給六少下馬威,咱們還點顏色給他們瞧瞧,倒也不妨。”頓了一頓,說道:“至于如何安置尹小姐,還請六少三思?!?/br> 二十四 靜琬只迷迷糊糊蒙眬睡著了片刻,旋即又醒來。背心里有涔涔的冷汗,火車還在隆隆地行進,單調的鐵軌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她的手按在胸口上。車窗上垂著窗簾,她坐起來摸索著掀開窗簾,外面只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蘭琴就在她床對面的沙發上打盹,聽到聲音輕輕叫了聲:“夫人?!边@個稱呼異常地刺耳,她慢慢地垂下手去,蘭琴沒有聽到回應,以為她睡著了,便不再出聲。她重新躺下去,在黑暗中睜大著雙眼,那塊懷表還放在枕畔,嘀嗒嘀嗒,每一聲都像是重重地敲在她心上。這火車像是永遠也走不出這沉沉的夜。 她蜷著身子,雖然有厚厚的被褥,仍舊覺到侵骨的寒意。夜色這樣凝重,像是永遠也等不到天明,火車沉悶的轟隆聲就像從頭上碾過去一樣,皮膚一分分地發緊,緊得像繃著的一支箭,她不能去想那篇啟事,一個字都不能去想。侍妾尹氏……權宜所納……他將她釘在這樣的恥辱架上,他這樣逼著她,幾乎將她逼上絕路去。她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這恨如同萬千蟲蟻,在她心間嚙噬,令她無法去思考任何問題。只有一個執意若狂的念頭,她只要他親口說一句話。 火車在黃昏時分抵達承州,天零零星星飄著小雪。雪寂寂無聲地落在站臺上,觸地即融,水門汀濕漉漉的,一切都是濕漉漉的。幾部汽車停在站臺上,車上極薄的一層積雪,正不停地融成水淌下來。所有的旅客都暫時未被允許下車,他們這包廂的門提前打開,蘭琴怕她滑倒,小心翼翼地伸手欲攙扶她,她推開蘭琴的手,火車的鐵扶梯冰而冷,森森的鐵銹氣,近乎于血腥的氣味。數日來,她的嗓眼里只有這種甜膩令人作嘔的味道,似乎隨時隨地會反胃吐出來。何敘安親自率人來接她,見她下車立即上前數步,神色依舊恭敬:“夫人路上辛苦了,六少昨天才乘專機趕回來,此時正在下處等著您。” 她淡然答:“不用口口聲聲地稱呼我夫人,你們六少在各大報紙所刊啟事,你難道不知道嗎?” 何敘安碰了這樣不軟不硬一個釘子,仍舊微笑應了個“是”,親自扶了車門,讓靜琬上車。汽車風馳電掣,進了城之后駛到一條僻靜的斜街,轉向一座極大的宅院,他們的汽車只按了一下喇叭,號房里就出來人開了大鐵門,讓他們將車一直駛進去。那花園極大,汽車拐了好幾個彎,才停在一幢洋樓前。何敘安下車替靜琬開了車門。雖然是冬天,花園里高大的松柏蒼翠欲滴,進口的草皮也仍舊綠茵茵如絨毯。她哪有心思看風景,何敘安含笑道:“尹小姐看看這里可還合意?這是六少專門為尹小姐安排的住處,雖然時間倉促,可是花了不少心思。”靜琬只問:“慕容灃呢?” ------------ 如果沒有你(4) ------------ 何敘安說:“六少在樓上?!彼煲哌M樓中。一樓大客廳里四處都是金碧輝煌的裝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