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7
本來年輕,又有名醫良藥,復元起來十分順利。尹楚樊每日陪著女兒,見她傷勢大有起色,一顆心才算放下。尹楚樊本來亦是乾平頗有名望的巨賈,與承軍中不少人物都有往來。尹楚樊此番來承州,諸多舊相識自不免盛情相邀欲盡地主之誼,靜琬傷勢漸愈,他才抽出功夫來去應酬。 這天慕容灃公事稍少,中午就回來了,他每天一回家,總是先去看靜琬。靜琬本來有午睡的習慣,慕容灃剛走到房外,蘭琴正好走出來,悄悄笑道:“六少,尹小姐睡了。”他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走進房里去。四下里窗簾都沉沉垂著,簾角墜著絨絨的小球,在風中微微漾起,屋子里靜得連她輕淺的呼吸似乎都能聽見,她像是睡得正好,嘴角微微上揚,倒似含著一縷笑意。他怕驚醒了她,走到床前就屏息靜氣,見到如此甜謐的睡容,卻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去。靜琬傷后睡淺,他進來時,雖然是輕手輕腳,但是衣聲窸窣,她依稀就聽見了,隱約聞見清涼的薄荷煙草的氣息,便知道是誰,不知為何,一時并沒有睜開眼睛。 他俯下身子,她的呼吸暖暖拂在他臉上,她的唇上已經有了紅潤的顏色,不像前陣子那樣慘白,這紅潤如此誘人,仿佛是世間最大的誘惑。如此之近,觸手可及,他慢慢地更接近些,靜琬心中怦怦亂跳,本能般欲睜開眼來,就在此時他的氣息卻漸漸離遠,終于只是伸出手來,替她掖了掖被角。她心亂如麻,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百味陳雜。她甚少如此煩亂,可是總覺得心底深處隱隱不安,只是不愿去深想,只裝作剛剛醒來,慢慢睜開眼來。 慕容灃見她醒了,不由微覺內疚:“吵醒你了?”屋子里光線晦暗,他還沒有換衣服,一身的戎裝,腰帶與肩章都是一種冰冷的金屬色,可是他的目光溫和如斯。她搖了搖頭,他笑著說:“既然醒了,我帶你去瞧好東西。” 他總是千方百計博她一笑,她此時卻是懶怠動彈,說:“下午再瞧吧。”他本來是說一不二的脾氣,此時只是耐著性子哄她:“就在這院子里不遠,他們費了偌大的氣力才拾掇出來,下午我還有事要出去,就是現在我陪你去看一看吧。” 原來竟是一間西式的玻璃花房,四面都是玻璃墻,天花板亦是大塊的玻璃,靜琬瞧著架上擱的一盆盆蘭花,不禁屏息靜氣,好半晌才指著面前的花道:“這個竟然是天麗,如何得來的?據我所知,江北十六省,沒有一盆這種蘭花。”慕容灃但笑不語,靜琬環顧四周,那樣多琳瑯滿目的珍稀名品,每一盆都是價值連城,她不由深深嘆了口氣。慕容灃道:“你上次說過,花中蘭為君子,最令你所愛,所以我就派人去四處收集了一些。” 她知道花雖名貴,慕容灃權傾一方,花重金買了來也不算難事,難得的是自己隨口一句話,他就記在心里,叫人費盡心機地布置出來。一直以來,他待自己都是一往情深,而自己傷后,更是溫存體貼。這樣出色的男子,這樣良苦的用心,她心中不覺微微一動,過了許久,悵然道:“這么多名貴的品種,這個蘭花房自然是天下無雙,可是這每一株蘭花都十分嬌弱,北地氣候不宜,只怕是養不活的。” 慕容灃道:“我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花了心血,定然能夠養活這些蘭花。”他本來氣質英武,但此時目光溫柔如水,直如能將人溺斃一般,她轉開了臉去,怔怔望著那盆舉世無雙的天麗,便如同未曾聽到他所說的話一般。慕容灃見她望著花出神,亦不言語,兩個人立在蘭花叢中,只是默然。 尹楚樊此來承州,本只是想帶女兒回家,后來聽說靜琬與許建彰鬧翻,亦只以為是小兒女口角,一時意氣。后來見著慕容灃的情形,才隱約猜到了兩分,他在承軍中的幾位舊相識此番又格外客氣,這才知道靜琬與慕容灃相交已久,關系親密,竟是盡人皆知。他心中氣惱,一早醒來,就又去看望女兒,那里本是極大的套間,這樣的清晨,外間屋子里就站著數名聽差,見了他都恭敬地問好,早有人替他推開房門,隱約只聽見慕容灃的笑聲。 原來慕容灃這天一早就過來了,對靜琬說:“有樣東西送給你。”將嘴一努,沈家平笑嘻嘻地走上前來,手里卻拎著一只籠子。靜琬見那籠子里睡著一只大貓,正拿爪子扒著那鐵齒,嗚咽有聲,極是憨態可掬。她不由笑道:“好大一只貓。” 慕容灃笑著接過籠子去,說:“就知道你會當成貓……”見她伸手,忙道:“小心,這可是老虎。”靜琬嚇了一跳,旋即笑道:“我還沒有見過這樣小的老虎。”那幼虎在籠子里齜著牙,不住地嗚咽,過了一會兒,伸出舌頭來舔著籠子,直舔得那鐵齒格格作響。靜琬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它雪白柔軟的肚皮,方未觸到,慕容灃突然“嘿”的一聲,嚇得她將手又一縮,才知道他是在嚇唬自己,他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靜琬將他肘彎一推:“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壞。” 慕容灃含笑正欲答話,一抬頭看到尹楚樊正走進來,于是很客氣地叫了聲:“尹老先生。”靜琬笑著叫了聲:“爸爸。”慕容灃就對靜琬說:“我還有公事,回頭再來看你吧。”又對尹楚樊道:“尹先生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必見外,只管吩咐下人。” 他走了之后,尹楚樊坐在那里,就摸出煙斗來,因為聽護士說過這里不能吸煙,所以只是習慣性地含在口中,并不點燃。靜琬瞧著那幼虎伸長了爪子,從籠隙間伸出撓那地毯上的花紋,撓得地毯嗤啦啦地作響。尹楚樊望著那幼虎出了一會兒神,將煙斗在桌上磕了一磕,靜琬于是叫了聲:“爸爸……”尹楚樊嘆了口氣,說:“孩子,齊大非偶。” 靜琬雖然很大方,可是聽到父親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到底臉上擱不住,微微一紅,勉強笑道:“爸爸你想到哪里去了。”尹楚樊說道:“等你傷好些,我們還是早些回乾平去,我看你與建彰只是有些誤會。你們是訂過婚的,我們與許家,也是多年相交,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好生談一談。” ------------ 當關不報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5) ------------ 靜琬也不知道為什么,聽到父親這樣說,只是覺得十分生氣,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堪,說道:“怎么連您也不相信我?我跟六少之間,不過是共過患難,只是他待我特別客氣,我也沒有法子。”尹楚樊咬著煙斗,說:“你打小就聰明,我就不信你沒有法子推搪他的客氣,他待你特別客氣,我看你待他倒是特別不客氣。”靜琬本性十分好強,嘴角一沉,賭氣道:“爸爸,那你等著看吧,我反正并沒有那層意思,或者他誤解了,我想法子叫他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