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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你少在這里插科打諢想渾水摸魚,你在外頭的那些事,你父親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看不要你的命。” 慕容清嶧見她板起面孔來,卻輕輕一笑,說:“媽,別生氣啊,醫生不是說生氣會生皺紋么?”一面說,一面向錦瑞使眼色,“大姐,母親要是添了皺紋,就是你多嘴的緣故。”錦瑞笑道:“你只會栽贓陷害,母親生氣,也是你惹的,關我什么事了?” 慕容清嶧笑道:“我哪里敢惹母親不高興,我還指望母親替我說情呢。”慕容夫人道:“我反正管不了你了,回頭只有告訴你父親,叫他教訓你,你才記得住。” 慕容清嶧便極力顯出懊惱的神色來,說:“左右是躲不過,罷了罷了,硬著頭皮不過挨一頓打罷了。”慕容夫人嘆了口氣,道:“你自己想想,上次你父親發了那樣大的脾氣,你怎么就不肯改一改?外頭那些人,都不是好東西,正經事不會辦,只會出些花花點子。” 錦瑞又是嗤地一笑,說:“母親,您這話偏心。只不過天下的父母,都是這樣偏心。總以為自己的孩子是好孩子,就算犯了錯,那也是別人教唆。” 慕容夫人嗔道:“你這孩子。”卻明知她說的是實話,自己倒真是心存偏頗,只因為長子早夭,這小兒子未免失于驕縱。但到底是愛子心切,于是問慕容清嶧:“還沒吃早餐吧?”回頭對人道:“叫廚房再做一份來。” 又細細看他臉上的傷,問:“到底什么人抓的?這樣下得了狠手,再往上去,怕不傷到眼睛?”又問旁邊的人,“昨天跟老三的人是哪幾個?” 慕容清嶧卻說:“媽,又不是什么傷筋動骨的大事,您這樣興師動眾地找他們來問,萬一嚷嚷到父親耳朵里去,只怕真要傷筋動骨了。” 這時李柏則方才笑道:“母親放心,老三說沒事,就是沒事。”錦瑞也笑,“他這也算吃了虧?咱們老三,從來都是女人吃他的虧,斷然沒有他吃女人虧的道理。”慕容清嶧笑道:“大姐,你今天怎么就不肯饒我了?”錦瑞道:“我這是為了你好。”又說:“現如今你是野馬,難道真沒有套上籠頭的一天?回頭我要告訴康小姐,看她是什么想法。” 慕容清嶧卻怫然道:“做什么要提她?她算是我什么人了?”他們姐弟斗嘴,慕容夫人是司空見慣,見兒子生了氣,這才道:“我正要問你呢,這兩個月倒沒見著她上家里來,你和她是怎么了?” 慕容清嶧道:“我和康敏賢早就一拍兩散了,你們以后也別拿她來說。”錦瑞說:“敏賢人漂亮,又聰明和氣,世交里頭,難得有她這樣出眾的女孩子,連父親都贊她‘敏慧賢良,人如其名’。你為什么這樣對人家?”慕容清嶧只是不耐煩,說:“母親,我還有公事,要先去一趟。”不待錦瑞再說什么,就站起來。 慕容夫人見他匆匆走了,方才道:“錦瑞,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錦瑞道:“我是為了 他好,老三年輕荒唐,我怕他鬧出什么事來,回頭讓父親知道了,大家吃不了兜著走。” 慕容夫人道:“就是年輕,才成日拈花惹草的。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只要他不弄出事端來,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他去。你父親平日里最看緊他,我要是再逼他,只怕要弄僵的。老三的脾氣你還不知道,性子上來了,誰的話都不聽。上回你父親那樣生氣,他連一聲都不吭,若是肯說一句軟話,何至于惹得你父親大發雷霆?要不是我進去攔住,不知道你父親還會怎樣。”又說,“父子兩個,一樣的壞脾氣。你父親也是,順手拿到什么就是什么,老三更是倔,眼睜睜瞧著拿了鎮紙打過來,明知道會頭破血流也不躲一躲,到如今那疤痕才叫頭發擋住了。” 錦瑞笑道:“媽,父親不過教訓了他一次,您就說了多少回了?這才叫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卻說素素曠了一日課,牧蘭下了課就去找她。路太遠,于是她坐了三輪車過來。在巷口下了車走進去,正是黃昏時分,家家戶戶都在做晚飯。路旁的煤球爐子上,燉著熱氣騰騰的砂鍋,三五成群的小孩子在巷子里玩耍,笑聲又尖又利。牧蘭遠遠只見院門關著,心里于是思忖,難道不在家?走近了才看見,院門原來只是虛掩著的。她推門進去,在院子里叫了一聲:“素素。”不見回答,往前走了幾步,只見門也只是虛掩的,于是又叫了一聲:“素素。”屋內并沒有開燈,向西的窗子里射進來幾縷斜陽,朦朧的光線里,只見她躺在床上,聽見腳步聲,才慢慢轉過身起來,問:“你怎么來了?” 牧蘭聽她說話的聲音倒還似平常,她是常來的,隨手就開了燈,“咦”了一聲問:“你臉色怎么這樣難看,是不是病了?” 素素搖了搖頭,“我只是頭痛,所以想睡一會。”牧蘭說:“我就知道你是不舒服,不然不會曠課的。”又說:“晚上長寧請客,還打算請你一起呢。” 素素捋起紛亂的長發,不知為何就怔了一怔。牧蘭又說:“并沒有別人,就是他和長宣,請我們兩個吃揚州菜。” 素素說:“我這樣子,實在不能去了,牧蘭,真對不起。”牧蘭笑道:“快快起來梳個頭洗個臉,我保證你就有精神了。”又說,“你就是悶出來的病,出去吃飯走動走動,說不定就好了。”素素強自一笑,說:“我實在是不想去。”牧蘭拖著她的手,“再不舒服也得吃飯啊。我記得你最愛吃揚州菜的,這回是在二十四橋,正宗的淮菜館子。”不由分說,將她推到洗臉架子前,“快洗把臉換件衣服。” 七 素素無奈,只得草草梳洗過了跟她出去。那二十四橋是眼下正時髦的館子,她們在門口下車,侍者恭恭敬敬引她倆入三樓的包廂里去。那包廂里許氏兄妹早就到了,四人在桌旁坐定,自有人沏上茶來。先上點心,卻是運司糕、洪府粽子、酥兒燒餅、甑兒糕四樣。素素只見杯中茶色碧綠,聞著倒是有一股可喜的清香。旁邊侍者輕聲在許長寧耳邊問了一句什么,只聽許長寧道:“再等一等,主人還沒到呢。”素素聽到他這樣說,心里倒有一種說不出的煩亂。他的話音未落,只聽那包廂的門已經打開,隔著屏風只聽到腳步聲,她心里怦怦直跳,果不然,許長寧笑著站起來,“三公子,你這做東的人,怎么反倒來得最遲?” 只聽他笑道:“臨時有事耽擱了,讓你們都等著,真是抱歉。”素素這才抬起頭來,只見他一身的戎裝,隨手將帽子取下來,交給身后的侍從,那目光卻向她望來,她連忙低下頭去喝茶,不防那茶已經溫吞了,喝在嘴里略略有點澀。只聽許長寧說:“連衣裳都沒換就趕過來了,也算你真有幾分誠意。” 他笑道:“不止幾分,是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