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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狹小的車廂里,他只能蜷坐著,動也動不了。馬車停了下來,羅維聽見外面有人在喊吃飯。不一會兒,有人開了車門,遞了一碗水和一張餅進來。水是冰的,至于那張看上去黑乎乎的餅,羅維咬了一口,有一股豆腥味,粗糲難咽。不過這東西他也不是不認識,是豆餅,農家用些糠皮麩麥和豆渣捏在一起,喂牲口用的。不知道司馬清沙還要怎么罰治他,羅維就著冰水吃了半塊豆餅下去,腹中有食,他才有點底氣去面對司馬清沙。隊伍又要前行的時候,大太監(jiān)問給羅維送飯的兵士,“他吃了?”“吃了一半,”這兵士將剩了一半的豆餅給大太監(jiān)看,問:“錢公公,要扔了嗎?”“吃不完就下頓還吃它,”這姓錢的大太監(jiān)道。兵士答應了下來,這天晚上,給羅維送晚飯時,又將這半張豆餅送進了車去。司馬清沙比羅維早了二天來到崇谷。登基為帝以來,這是他第二次來崇谷。崇谷被選為司馬氏的皇陵,除了這里的山形地貌,應了臥虎藏龍之勢,還因為這里的景致終年常青,山花爛漫,溫泉水暖,經年不涸。司馬長天帝是盛年薨世,所以他在崇谷的陵寢,到了今日也沒有完全修建完成。長天帝的棺槨自然無法葬在沒有建好的陵墓里,只能先行安放在崇谷的陵寺中。入夜之后,修建陵墓的工匠們都去休息了,司馬清沙站在已經初見了形狀的主墓室里。這里就是他父皇將來的長眠之所了,司馬清沙看著墓頂繪著的天河、北斗七星,不禁在想,他們這些帝王,死了之后,真的就能上天為神嗎?“陛下,”室外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大周錦王維到了。”羅維,司馬清沙聽到這個名字,就是呼吸一滯,他終于又能見到這個人了。“陛下……”“知道了,”司馬清沙道:“帶他去溫泉閣。”“奴才遵旨,”這太監(jiān)領了旨后,就退了出去。“父皇,”司馬清沙對著墓室里的空氣喊了一聲,仿佛司馬長天帝的亡魂,真的已經宿在了這墓室里一樣,“兒臣已經將羅維抓了來,您說兒臣應該怎樣對他才好?”墓室里燭光忽閃著,無人應答司馬清沙的問話。龍玄讓孫離帶話回來,司馬清沙沒有任何猶豫就發(fā)兵烏霜城。北燕一番苦戰(zhàn)之后,才從東商的手里,重新奪回了春渡關,本是勞民傷財之后,要休養(yǎng)生息,但司馬清沙還是傾了舉國之力,再拼了這一場。也有老臣苦勸過他,此時不是出兵之時,但司馬清沙聽不進去這些老成謀國的勸告。除了知內情的孫離,北燕人人都道他是為了烏霜城,可司馬清沙知道,自己只是為了羅維。在墓室里站了良久,司馬清沙才帶著一身的寒氣,走出了這間墓室。有一個心思,天水之戰(zhàn)后,就一直埋在了司馬清沙的心底。羅維,這個心思的全部就是羅維,這個人的一言一行,蹙眉笑顏他竟然都記得一清二楚,不知多少個夢里,他都能夢見那個烏霜城頭上的羅維,如畫的眉眼,一會兒又會變成鄴伽城樓上的羅維,風雪之中,那少年笑如春風。司馬清沙覺得自己不可原諒,明明這就是一個害他失了城池,害他父皇驚死的仇人,他還這樣日夜想著他做什么?!羅維坐在暖閣里,身旁就是一個熏香爐,這香味是羅維說不出名字來的一種花香,他在大周沒有聞過。這濃郁的花香,讓羅維本就昏沉的頭越發(fā)地迷眩。好在這暖閣里不再冷如寒冬,羅維凍僵了的身體,在這里坐了一會兒后,漸漸緩了過來。不多時,又有宮人給羅維送了一碗參湯上來。羅維想道一聲謝,可看這小宮人也是一臉恨意地看著他,便只端起參湯來喝,避開了這小宮人幾乎在他身上穿出洞來的目光。小宮人一直站著等到羅維用完了這碗參湯,才拿了空碗退了出去,至始至終沒與羅維說一句話。參湯下肚之后,羅維的身上又有了些力氣,走到了窗前,看向了暖閣外。外面的燈火星星點點,站在這暖閣,看不到司馬氏歷代君王的皇陵,只能看到繁盛的花木。羅維就呆站在窗前,等著司馬清沙,命人給他送上參湯,是想一會兒用起刑來,他不至于就此死了嗎?羅維胡思亂想著。這會兒,這里只有他一人了,周圍都是恨他入骨的北燕人,羅維覺得他可能真的無法活著走出這崇谷皇陵了。“王爺,”錢公公又一次走進屋來,說:“陛下要見你。”“他要在哪里見我?”羅維問。窗外這時傳來了打更聲,已經是三更天了。“王爺請跟奴才來,”錢公公口中自稱是奴才,可這語氣卻是高高在上的。形勢比人強,羅維只得跟著錢公公一前一后,走在了這幢七層暖閣的游廓里。邁下了不知多少階的石階,羅維聽到了水聲,等轉過了兩個彎角,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溫泉水池出現(xiàn)在了羅維的眼前。“王爺就在這里等著吧,“錢公公丟下這句話后,就走了。羅維看看這水室里,除了他,一個人也沒有。溫泉的水看上去很燙的樣子,泉水不時上翻冒著水泡。水汽與熱氣混在了一起,讓這水室暖濕得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羅維更是摸不準司馬清沙的心思了,想要懲治他,將他直接下獄就好,把他弄到這皇陵的溫泉室里做什么?難不成要在這里將他刑囚?束手無策地等著,羅維看著燭臺上的燈燭都燃盡了好幾根,卻還是不見司馬清沙的人影。實在是支撐不住了,羅維靠著一根圓柱就地坐了下來,原本想著,就這么靠一會兒,沒想到他人一坐下后,身下的地面都泛著濕汽,羅維也顧不上,就睡了過去。司馬清沙在天蒙蒙亮時,才走進了這間溫泉室。這是建在地下的溫泉室,永遠不見天日,所以就算外面已經是旭日東升,這里面依舊是只能靠著燭光照亮。水汽朦朧中,司馬清沙頗費了一番眼力,才看到了坐在地上,已經睡去了的羅維。他走到了羅維的面前,這個疲憊已極的人都沒有醒。司馬清沙站著,踞高臨下看著羅維,這人的衣衫沾著臟污,散亂的頭發(fā),也被這室中的濕氣浸得半濕,臉上竟也沾著灰土,蜷縮在地上睡著,分明狼狽不堪,卻還是漂亮。司馬清沙突然就暴燥起來,他不懂為何自己還會覺得這人漂亮,明明是一個男子,沒有女子的嬌柔,為何就是讓他抹不開眼?感覺到自己的身上有一雙手在動,羅維從熟睡中驚醒,“你?”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司馬清沙摟在了懷里,司馬清沙的手正在往下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