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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上被某龍系了一根頭發,吊出不長不短的一截,它在原地打轉兩圈,忽然飛高飛遠了。“走吧。”李祎說。一行人跟那姑娘道了別,作為午飯的回禮,彭彧還是留下了一點銀子。四人兩兩成雙離開小村,某龍卻沒引著他們去追龍虱,而是往繁華的城里去了。彭彧忍不住撥弄一把對方的龍角:“我說,你這要去哪兒?”白龍龍身莫名一歪,忙穩定住甩了甩腦袋:“別隨便碰我,龍虱飛得慢,等等再趕,不急——你們中午難道吃飽了?”彭彧恍然大悟——龍王自己也沒吃飽,礙于面子還不想承認,拿他們幾個當擋箭牌呢。一聽說“吃”,潛岳姑娘頓時兩眼放光,連沒吃飽被龍王派去干活都不計較了。兩條龍瞬息千里,一念之間已在城中,繁華的城池和貧窮的小村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幾人一路走一路逛,彭彧把儀容一整,渾身雞零狗碎一收,拿出早年跟隨商隊學的南方話裝起了當地人——不為別的,就為砍價。李祎跟在他身后瞧他,實在不是很能理解這位少爺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么,明明不缺那點錢,卻偏偏把砍價當成一種愛好。彭彧一路砍過大街小巷,什么北方沒有的吃食都要買來嘗一嘗,到最后吃得潛岳捧著肚子,打著飽嗝說:“少爺,您別再買了。”彭彧這才鳴金收兵,頗有成就感地回望被自己干到的攤販商鋪,再看一眼捧著一大堆“戰利品”的九淵,大手一揮:“走著!”因為彭少爺這一通毫無節制的狂買,在城里浪費的時間遠遠超過龍王預期,以至于幾人追上龍虱時,天色已經晚了。兩條龍落地化作人形,彭彧環顧四周,發現這里的環境似乎有點眼熟,貌似是在一條商道上——這路是條山路,蜿蜒的形狀和群山的輪廓在他腦中漸漸和某種記憶重疊起來。他往前后左右張望一圈,伸手比比劃劃不知在丈量什么,半晌露出雷劈一樣的錯愕表情:“這里……好像就是我們當年走的那條路。”李祎向他投去視線,又聽他喃喃自語:“可是怎么變成這樣了?當年這里堪稱繁華,過往商隊也多,絕不止我們彭家一家,這才三年,怎么能……”他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惋惜表情,眼睛里映出這條商道的現狀——原本平整的路面因無人修繕而坑坑洼洼,更顯得逼仄曲折,裂痕星羅棋布,內中鉆出無數雜草,因天冷泛出些許黃茬,顯得不倫不類。他踢開腳下幾顆碎石子,沒有在路上找到車轍印,也不知這商道有多少時日沒有過車了,他無聲地嘆一口氣,抬頭將視線投向遠處。“看到前面那半棵樹了嗎,那里就是當年山上落石滾落的地方,往旁邊一點有條通往山里的小路,不知現在還在不在。”李祎順他所指望去,只見確有棵僅剩一半的老樹屹立不倒,許是被落石砸去半棵,剩下的依然頑強生長,抽枝發芽。這時面前忽有黑影一閃,他伸手去接,龍虱落在他掌心斂起了翅膀,他將其重新裝進琉璃瓶里:“追蹤不到了,不過應該就在這附近。”黃豆忽從彭彧衣服里鉆出頭來,踩著他肩膀上的紅豆蹦到他腦袋頂上,紅豆拍了拍翅膀,用鳥語向李祎傳達了“附近有朱雀翎的蹤跡”。李祎似乎沒料到第三段朱雀翎竟能出現得這么快,略加思索:“走。”然而很快眾人就發現,朱雀翎出現得快,拿到卻不一定快。這群峰連綿林深千丈,兩條龍想化了龍直接從上面飛進去,卻又發現了類似衡山的結界,整個山林好像變成了一道屏障,將一切“外來者”隔絕在外。于是二龍只好退而求其次,試圖以龍身原形撞穿密林強行闖入,可剛卯足了勁,又“咚”的一聲被彈了回來,眼冒金星地在原地緩上片刻,終于明白過來朱雀神到底有多無賴——這結界分明就是給他們龍族設的!龍身進不去,只能化人形!龍王險些被氣得當場撕破自己“風度翩翩”的偽裝,好懸才克制住了,狠狠一閉狂跳不止的眼皮,呼出一口煩悶的濁氣:“走。”這個“走”就變成了貨真價實的“走”,四人縱成一列魚貫而入,龍王打頭陣,兩個凡人在中,九淵殿后。三年前的小路果然沒了,密林讓瘋長的植物埋得不見天日,加上太陽落山,幾人沒走多一會兒,林子里便徹底黑了下來,雖然眾人夜視能力都不錯,可在這植被叢生的密林里,視野開闊不起來,再好的視力也于事無補。李祎在前面打了個“停”的手勢,示意眾人原地休息:“晚上變數太多,等天亮了我們再走。”“這里好多蟲子啊。”彭彧抬手往臉上一拍,碾死一只正準備吸他血的蚊子,“怎么比蓬萊島上的還猖獗?你們兩條龍都鎮不住,居然還敢咬我?”“蓬萊島上那都是貓貓狗狗,這里是豺狼虎豹。”李祎說著往對方身上一打量,“把你那耳扣扣上。”經他提醒彭彧才想起這茬,頓時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大腿,趕緊翻出玉耳扣扣好,圍著他轉的蚊蟲瞬間“嗡”一聲作鳥獸散。他神清氣爽地一叉腰,自覺出了一口惡氣,余光掃到李祎招出一團龍火,浮在半空充當了照明。“到樹上去。這林子很深,沒個三五天恐怕走不到頭,你們做好準備。”李祎說著先行上樹,遞來胳膊拉了彭彧一把——此地古木橫生,枝粗葉闊,讓兩條龍躺上去休息,居然紋絲不晃。潛岳貓似的翻到九淵旁邊,將腰間的刀握在手上,適應能力極強地倚著樹干睡了。彭彧捧著那只裝龍虱的琉璃瓶,看向半空中浮動的龍火,一時間睡意全無,沒忍住輕輕地開了口:“哎,你說……那些人還能找到嗎?”李祎半瞇著眼,單手撐頭:“找不到和找到尸體,你更愿意接受哪個?”彭彧一頓:“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李祎看著他的側臉,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心事:“你是在想,如果他們還活著,興許你的商隊也還有救?你想得太多了,且不說巫族能千里迢迢地把尸體拖到這里,據你所講他們都已經中了毒,難道你還指望巫族會良心發現救他們?”彭彧緊緊地抿住嘴,決定今晚不再跟這條龍說話——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想法不切實際,可被這么不留情面地指出來,面子上多少還是有點掛不住。他百無聊賴地揪下一片樹葉放在指尖把玩,四下沒了蟲鳴攪擾,竟也安靜下來,只有風吹樹葉簌簌的抖動。他漸漸有了一點睡意,合眼靠在李祎肩上,竟是一夜安眠。不巧的是幾人運氣實在堪憂,當天夜里便淅淅落落下起了小雨,并且一夜未停,讓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