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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對啊,”彭彧豎起一根手指,十分認真地說,“每條船至少得有一個艄公吧,就算把‘數十’按最低二十算,那還有三條船是無人船。哪怕每個艄公都是半個人,那剩下還有七個名額,也就意味著還有十三條船沒載客,不載客就沒錢賺,他們閑的自己跑來游江,要我我才不干。要是把……”“行了行了,”李祎無奈地打斷他,“就你算得清楚?你又不暈船不暈水不暈蟲子了是吧?”彭彧轉了轉眼珠,哼著口哨溜達到一邊不說話了。李祎cao控著小船緩緩往渡口駛去準備靠岸,忽然眼神一動,瞥到角落里有什么東西,他伸長胳膊夠了過來,發現是一只漏網的龍虱,估計是被他那天雷炸上船的,居然還沒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名字里帶了個“龍”字,他竟饒有興致地捏住那龍虱端詳起來,甚至還伸出爪子揪了揪它后腿上的絨毛。彭彧剛一屁股坐在船舷上,轉頭過來就看到這一幕,登時嚇得往后一仰,險些倒栽蔥似的摔進水里去。李祎忙拉了他一把,后者坐穩以后迅速掙脫了他的手:“怎么還有蟲子啊!”“就剩這一只了,你怕什么。”李祎面不改色,說著從自己發間揪下一根頭發,系在了龍虱身上,隨后從包裹里翻出一只琉璃瓶,把那被他折騰得半死不活的龍虱塞進去,又在塞子上開了幾個通氣的孔。彭彧大呼小叫起來:“你有病嗎!居然還養著!”李祎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你懂什么,想找到那背后的蠱師,我們還得靠它呢。”他把琉璃瓶收進包裹,甩給九淵背著,還叮囑說:“記得喂,別餓死了。”九淵:“……”小船緩緩靠了岸,彭彧迫不及待地第一個下船,四下環顧說:“這渡口怎么沒人呢?”不僅沒人,連船也只有兩條,看樣子已經在這里栓了很久無人問津。“少爺,那邊有人。”彭彧順她所指望去,只見江邊不遠有一浣衣的女子,孤零零的只她一人,似乎正抻長脖子往他們這里瞧。彭彧不禁有些奇怪,心說這天寒地凍的在江邊洗衣服?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就聽李祎說:“她那個位置一眼可以看到渡口往來的船只,也許是在等什么人,你去問問她,興許能打聽到有用的信息。”“你是人肚子里的蛔蟲嗎?”彭彧疑惑地瞧他一眼,“而且為什么是我去?”李祎:“你不是最擅長干‘搭訕’這種事了?尤其對方是年輕姑娘?”彭彧:“……”他為什么總覺得這條龍在影射什么?彭彧頂著一腦門子的“莫名其妙”,腳下一拐走到了女子面前,對方的目光之前一直巴巴地追在他身上,可等他真的過來了,又變作說不出的驚恐,手里攥著的衣服掉進江水中亦渾然不覺,睜大眼睛,在原地顫抖不止。彭彧也不知這位到底什么毛病,眼看著那衣服就要被江水卷走,只得無奈彎腰,一伸手勾回來放在盆子里,感到水溫冷得刺骨,再看對方凍得通紅的十指,嘆口氣,給自己找到了開場白:“姑娘,這么冷的天……還是早些回家去吧。”女子渾身一抖,好像被他的話音劈回了魂,緊接著用力咬住嘴唇低下頭去,雙手捂臉,竟然哭了。彭彧:“……”彭少爺一時間束手無策,很是頭疼地朝李祎投去求助的目光,誰料這廝竟然見死不救,負手背對過他,他只好輕咳一聲:“不是,姑娘,你哭什么?我長得沒那么嚇人吧?”女子聞言哭得更兇了,邊哭邊說:“騙子……明明答應我一定會回來的……”彭彧因為離得近,還是把這句模糊不清的囈語聽進了耳朵,不由微微一怔,覺得內中似有什么隱情可尋,便蹲下身盡可能溫和地問:“姑娘,你說誰一定會回來的?”誰料對方完全不搭理他的好意,抬起一張哭花的臉朝他大喊:“騙子!你們男人都是騙子!”彭彧:“……”他招誰惹誰了他!自詡從來不欺騙女人的彭少爺無端被扣了這么一頂帽子,只覺自己冤得腸子都打了結,他朝比自己更無辜的老天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耐心行將耗盡,語氣也差了幾分:“不是姑娘,你就事論事好吧,到底哪個渣負了你,你針對他,能別把我們男人一竿子打死嗎?”姑娘一眨眼,又撲簌簌落下兩行淚:“他不是渣!”彭彧:“……”真是沒法交談了!彭少爺敗下陣來,幾個大老爺們輪番上陣,結果一個比一個裹亂,那姑娘也不知腦回路是怎么長的,逆著她說她就反駁你,順著她說她又開始哭,最終還是潛岳出馬才終于從她口中套出了真相。原來這姑娘有個成親兩年的夫郎,就是漓江上的艄公,于一個月前失蹤在那段出過異象的水域,姑娘久等郎君不回,便只得每日來這江邊浣衣,眼巴巴地瞧著開闊的江面,希望能盼來那只載著郎君的烏篷小船。她這一等就是一個月,今日終于等到一只船在渡口靠岸,卻發現并不是郎君,再想想自己連日所受的委屈,一時間悲從中來,啼哭不止。潛岳一邊安撫她,一邊聽她羅列夫君的種種“罪證”:“我叫他不要去拉那幾個客人,他偏不聽,誰都知道江上出了事,誰都不敢去拉客,為什么他偏偏要去!說什么他們開的價錢高,走這一趟能讓我們母子半年吃穿不愁……也得有命消受才行啊!”彭彧忍不住看她一眼,估摸這姑娘也就跟潛岳差不多大,居然都有孩子了,再看她衣衫單薄,凍得皮膚青白,脂粉未施的臉上能隱約看出一點美人的痕跡,可惜讓憔悴與貧苦掩埋了個七七八八,幾乎消失殆盡了。他聽到這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男人一心掙錢養家,不顧危險也要讓妻兒過上好日子,可惜天不遂人愿,錢沒賺來,還把命賠了進去。他摸了摸鼻子,思索一番上前沖對方說:“姑娘,你別哭了,小心哭壞身子。這樣吧,你看我這位朋友懂些通靈的道術,興許可以幫你找找人,不過我們幾個剛到此地,也人生地不熟的,不如你引我們找個去處?我這里有銀子,不會白麻煩你。”他說著掏了一錠銀子朝對方遞過去,那姑娘抬起淚眼,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抽噎兩下,慢慢抹去滿臉涕淚,卻沒接他的銀子:“我們雖然窮,但不需要別人施舍,帶個路而已,公子無需破費,幾位請隨我來吧。”她收拾了東西,抱起木盆在前引路,彭彧不尷不尬地一聳肩,也追了上去。他說什么“人生地不熟”自然是隨便扯來的借口,心中自有別的計較——一般來說艄公都不會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