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9
紈绔。忽然覺得自己的龍生充滿了挫敗。九淵看著自家龍王“備受打擊”的背影,忍了又忍,終于忍下了一聲不合時宜的安慰。他可實在怕馬屁拍在馬腿上——拍馬腿上也就頂多被尥一蹶子,要是拍龍腿上,那……正在此時,旁邊一老一少的對話忽然落進了他耳朵里。老頭搬著小凳坐在派藥點附近,臉上的褶子比老樹的年輪還多,每一道都塞滿了“愁眉苦臉”。他看看灰蒙蒙的天,嘆著氣說:“唉……蟲疫才過,又降寒霜……這日子,苦哦……”包子攤后走出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跟憨厚的老板娘很有母子相。他剛蒸出來一屜熱氣騰騰的包子,用油紙托了兩個遞給那老大爺,也沒要錢:“崔老,您就別抱怨了,依我看哪這老天爺是在幫咱們,您看這一下雪,蟲子都死了,咱這一個城的人不就活了嗎。”崔老頭拿枯柴似的手指接過包子,唉聲嘆氣地咬了一口:“年輕人,你懂些什么?你知不知道這一下雪,莊稼就全都凍死了。等秋天、冬天,咱們吃什么?”又指了指他的包子攤,“糧食都沒了,你拿什么做包子?”那年輕人嘿嘿笑著,也不惱:“大爺,我不懂,我就知道咱們現(xiàn)在是熬過了這場蟲病。以后的事兒,那就以后再說唄!——來,您的包子!剛蒸出來的,新鮮熱乎!”他又熱火朝天地張羅客人,崔老頭好像覺得此人朽木不可雕也,慢吞吞地掰著那皮薄餡大的包子,搖搖頭不說話了。九淵看著自家龍王陡然陰沉下來的臉色,連忙攔在他面前,壓低聲音道:“王,您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凡人目光短淺,犯不著跟他們置氣。”目光短淺?只怕是目光太長吧?是因為有“足夠長”的命,才施展出來足夠長的目光?李祎一句話沒說,眼神卻陰惻惻的,后槽牙幾乎咬得咯咯作響。九淵忙把他推搡走。龍王要是發(fā)起怒來,這一個城的人還不夠他揮一揮袖子的。要說王好像很久沒有這么明顯地發(fā)過火了,以前有氣也是在心里憋著,時刻維持著“風度翩翩”,這回居然直接喜怒形于色了。彭彧莫名其妙地看著兩條龍從眼前經(jīng)過,不知哪個不長眼的又惹了這兩位大爺,那龍王臉上的陰霾簡直比天上的云還厚。他從陳州走的時候不還挺高興嗎?還叮叮咣咣地把人家匾給拆了呢。彭少爺被龍王這比翻書還快的翻臉弄蒙了,心說難道是自己沒經(jīng)過他同意私下給利州送藥,他不高興了?可這藥材都是花的他們彭家的錢,礙不著龍王什么事吧?他絞盡那點可憐的腦汁也沒想通自己到底哪惹了他,想著龍王既然這么不高興待在利州,那就辦完事情趕緊撤吧。當下摸出玉簪敲了敲:“哎,姓柳的,你那堂兄住哪兒啊?”柳眾清沒理他——他被龍王封了視聽,還沒從小黑屋里放出來呢。彭彧只好自己去打聽,好在那戶人家在利州還挺有名,男主人柳懷止——也就是柳眾清的堂兄——是個教書先生,四十來歲,有個成親二十年的老婆。因為這段時間利州鬧蟲疫,學堂暫時關閉,夫妻兩個沒事就去給街坊四鄰幫幫忙——彭彧找到他們的時候,倆人正在一個派藥點幫忙分發(fā)湯藥。簡單說明了來意,順便把柳眾清那十惡不赦的罪行也一并挑明,柳懷止頓時驚得差點打翻了藥碗。他把幾人請回了自己家,難以置信地問:“眾清他真的……?”彭彧咂摸了一口茶,覺得味道實在乏善可陳,便不動聲色地放下了:“千真萬確,不信你自己問他。”李祎他們也跟了過來,龍王只拿鼻子叼了叼茶味,已經(jīng)斷定這不是龍喝的東西。他解開柳眾清的封印,這廝卻不出來,只隔著簪子說:“麻煩各位大人告訴我堂兄,說我現(xiàn)在這般樣子不好見他,怕嚇到他。”彭彧轉了轉眼珠,故意斷章取義,順便添油加醋了一番:“他說他自知罪……行深重,沒臉見你。”李祎估摸著那個突兀的卡殼是他想說更復雜的“孽”字,可惜他不認識。柳眾清:“……”第18章九淵(五)柳懷止不愧是個教書的,一說起這個堂弟來,便開始長篇大論滔滔不絕。一會兒說他是個好孩子,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一會兒又說這事確實做得太絕,不管怎樣孩子是無辜的,他除了一死難以謝罪。這老實巴交的教書先生只怕一輩子也沒遇上過這種事,一時間糾結得抬頭紋都出來了,又想護犢子替他辯解兩句,又覺得礙于師德,不能姑息養(yǎng)jian。彭彧沒接話,讓他自顧自地糾結去了。反正他們?nèi)蝿胀瓿桑囊鈳У剑菚r候撤退了。結果這夫妻兩個太過熱情,非要留他們吃飯不可,他看龍王沒有表示反對,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這場突降寒霜已經(jīng)接近尾聲,凍上的冰又重新化成了水。柳氏就用這冰水淘著米,因為心不在焉,竟不覺得涼。彭彧跟人要了一把瓜子,仗著有龍氣御寒,穿著一件單衣叉著兩條腿坐在門檻上就嗑了起來,一邊嗑一邊聽夫妻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那柳氏說:“可憐的孩子,過繼給我們多好啊。”柳懷止在一邊洗菜,嗔了她一句:“說什么呢,誰的孩子你就敢要?”柳氏:“誰的孩子不是孩子,要是沒人要他,不也跟那些沒爹沒娘的孤兒無異嗎?一個可憐的孩子招惹誰了,好端端的怎么能……”柳懷止沒接話。他沉默了許久,才生硬地轉移開話題:“你要是這么想要孩子……前些天我聽往來的商隊說,安平縣那邊有個送子廟,里邊供的不是觀音,是麒麟。聽說那送子廟特別靈,去求子的十有八九都懷上了。要不我們也……”彭彧手指倏地一頓,同時,龍王也投來了目光。可惜倆人在意的不是一件事,彭彧聽到的重點是“求子”,而李祎關注的是“麒麟”。柳氏:“真的嗎?可安平縣……離咱們這挺遠的,要走多久才能到啊?”柳懷止:“管他走多久,反正現(xiàn)在學堂還沒復課,咱們趁這機會去看看唄。萬一能懷上,這點路又算什么?”柳氏顯然被他打動,夫妻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敲定了行程。彭彧愣了一會兒,好像想起了什么事,隨后搖搖頭,繼續(xù)不動聲色地嗑瓜子——就是扔了瓜子仁,吃了瓜子殼,還吃得津津有味。李祎從他身邊經(jīng)過,似乎想去問關于那“送子廟”的事。彭彧腦子一抽抬腳絆住他,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一邊:“你別去問,他們也是道聽……說……聽說……”“道聽途說。”“哦,道聽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