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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果然看到彭彧的眼睛很快失了焦。再恢復(fù),他又重新看了過來。于是他得出結(jié)論:“你夜盲?”“啊,是啊。”彭彧老實承認(rèn),他也實在不覺得這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病。不過夜盲跟能不能看見龍眼睛似乎無甚關(guān)系。李祎借這功夫緩了口氣,也不用他扶,自己站了起來,隨后點起油燈。彭彧便如釋重負(fù)地進(jìn)了屋,問道:“沒摔著哪吧?”摔著倒是無所謂,反正他們龍皮糙rou厚也摔不痛。就是這腦袋有點暈。李祎搖了搖頭,順著剛才那個話茬喃喃了兩句:“周淮不是大夫嗎?怎么沒給你治治?一到晚上就看不見算什么?”“治了啊,治不好,他讓我吃什么玩意我都論筐吃。”彭彧無所謂地一聳肩,“算了吧,反正這么多年了……有那么句話怎么說的?知足常樂?比起我小時候白天也瞎,現(xiàn)在這根本不算事?!?/br>李祎更加詫異:“你小時候?”“啊,我跟你說我小時候。”彭彧十分沒形象地往桌子上一坐,打開話匣子一股腦地往外倒,“我爹說我百天以前是個真瞎,然后你猜他怎么著?他不找大夫,他找了個禿驢。禿驢你知道吧?就是和尚,光頭,燙著六個點?!?/br>他邊說邊比劃,在自己眼睛上從左至右地一抹:“他找那禿驢給我開光,說開完光我就能看見了,你說他搞不搞笑?有這么當(dāng)?shù)膯幔o自己兒子開光?”他說到一半先把自己說笑了,結(jié)果等了半天,也不見李祎配合他,只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給你開光的禿……大師,是哪里請來的?”“呃,”彭彧沒想到他還對這個感興趣,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個叫……日云,不,昭云寺?對就是那,冼州周邊就那么一家寺廟。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了,十來年以前就斷了香火,和尚們跑的跑死的死,給我開光那禿驢也嗝屁……圓寂了?!?/br>李祎只聽了個大概,眉頭已經(jīng)先擰了起來,用拇指的指甲掐著食指的指腹。百天……二十年前……治不好的夜盲……和尚……還沒等他琢磨出個所以然,忽然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鉆進(jìn)了他過分靈敏的鼻子。他一垂眼皮,看到彭彧那蕩在桌邊來回晃的腳,瞬間被打斷了思路:“你流血了?!?/br>“哎?”彭彧順著他的目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趾被書頁割出一條不淺的傷口,當(dāng)下抽了口冷氣,方覺出疼來。“處理一下吧,大熱的天氣,小心感染。”彭彧不好意思地?fù)蠐项^:“我屋里有藥。那你休息,我先回了。”不想對方道:“我跟你過去。”彭彧心說就這點小傷口隨便沖沖就得了,還至于勞動他大駕?可見他態(tài)度堅決,只好乖乖在前面引路。李祎才出屋就看到地上那條還沒修完的“景觀河”,不由一抽嘴角:“這里是……你家?”“是啊。周淮非讓我把你搬回來,都沒有征求你的同意,實在對不起啊。”李祎卻沒接他這句,看著他往東廂走,又問:“你為什么不住正房?”一家之主待在東廂算什么道理?彭彧無所謂地一指天:“我上頭不是還有個老爹嗎,他老人家還沒駕鶴,我總不好鴆占鵲巢吧。”“是鳩占鵲巢?!?/br>“啊?哦,差不多就那個意思吧?!彼f著從門口值夜的護(hù)衛(wèi)那要了個新的油燈,提在手上,引著龍王進(jìn)了屋,“你隨便坐。”李祎瞇眼打量了一番,除了床,所有能放東西的地方都擺上了賬本和書,實在不知這“隨便坐”是往哪里坐。要是他法力還在,倒是能招片云來坐坐。彭彧提著油燈找傷藥,李祎倚在門口,視線投向案幾下那摞被踢亂了的書,有些疑惑地多看了兩眼,隨即被旁邊攤開的一本吸引了注意力。借著絕佳的目力,他看清了書里寫的什么,微不可見地一挑眉,又不動聲色地移開。“為什么不見令尊?”許是睡夠了,他的話倒是多起來。彭彧聽見一條三千多歲的龍說“令尊”,簡直誠惶誠恐:“他啊,能見到才是有鬼,十年他回來看了我三次?!彼和庖槐葎?,“你看這——么大一個宅子,他就放心地甩給我,我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李祎沒接話,他又自顧自地說:“說起來,我爹也有一年多沒給我來信了,在蓬萊忙什么呢?撈錢撈得兒子都不要了?”李祎敏銳地捕捉到了關(guān)鍵字,表情有一瞬間的變化:“蓬萊?他在蓬萊島上?”“不啊,他說他在蓬萊那一片,應(yīng)該就是海邊吧?去蓬萊那么兇險,當(dāng)今圣上派了多少船隊都登不得,他傻了才去送命?!?/br>彭彧總算找到了藥,見對方臉色有異,還以為他在擔(dān)心,便出言安慰:“你放心,我爹精著呢,比我精,他才不會去干吃力不討好的事?!?/br>李祎卻沒聽進(jìn)去這句話,頭微微側(cè)向一邊,兀自出了神。蓬萊……也有些時候沒有回去過了。他這么一偏頭,垂落在頸側(cè)的青絲便柔順地滑開,露出脖子上纏著的那圈雪白繃帶來。然而此刻,繃帶上卻見了斑駁的紅,彭彧瞧見了,登時一陣大呼小叫:“你還說我?你自己流的血比我多!”李祎一怔之下回過神,見對方手忙腳亂地挪開椅子上的東西,隨即按著他坐下,從他找到的那堆藥里撿出一瓶傷藥。心里沒由來地一動,他伸手拉住彭彧的胳膊:“不必,給我支筆就行。”彭彧回想起周淮弄的那張符,將信將疑地給了他筆墨,果然見他從不知哪摸出一張黃色的符紙,也是亂寫了一通。隨即干脆地拆下繃帶,就著傷口的血把符紙拍在頸邊。符紙開始自燃,彭彧一咧嘴道:“一定要這樣嗎?”“嗯?!?/br>“你這傷……到底怎么回事???”傷口的形狀還那么奇怪。李祎沒答。彭彧以為他不想說,正在失望之時,對方忽然一指那傷口:“這里本來有一片鱗?!?/br>隨著他的話音,頸側(cè)白皙的肌膚竟慢慢浮現(xiàn)出紋理,幾片龍鱗先后顯現(xiàn)出來,傷口的地方卻空了一塊,正卡在左側(cè)鎖骨靠近喉嚨那一頭的上方,形狀與別的鱗片都不同,像個向下彎去的月牙。“逆鱗。因為一些事……被拔掉了?!?/br>拔逆鱗可以說是龍族的極刑,比抽筋刮骨還厲害,不亞于人間的凌遲處死——也就被他這么輕巧地一句話帶了過去。逆鱗,顧名思義,倒生的鱗。傳聞凡龍者皆有逆鱗,生于喉下,略偏向心臟。逆鱗觸之即怒,但真正觸怒的原因,不是這片鱗本身,而因此處是龍的死xue。血液從龍的心臟搏出,會先經(jīng)過逆鱗處,再輸給全身。如果拔掉逆鱗,也會同時破壞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