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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的銀雁城人!不知何時,大廳中已然一片死寂,不少人都在斬鈺的怒視下都沉默地低下頭。他們都不得不承認斬鈺說的是事實。江笠有功也有過。若世間有桿秤能夠衡量江笠的善惡,也許江笠的確不該被如此冷酷對待。可既為jian佞之子,便擔不起好人二字。世間道理,向來不都是如此嗎?惡人悔改,善莫大焉,必能獲得諒解。而好人,那些素來表現完美的人,一旦出現瑕疵,那可真是罪大惡極,不可原諒了!即便也有不少人欣賞江笠的才華氣度,但那時圣旨已下,事情已成定局,江家徹底失勢了,多少與江守禮有往來的人都被牽連徹查。整個銀雁城人人自危。連江家自家族人都不敢為前家主說話,他們這些外人又何必去沾染晦氣?有何好處?斬鈺臉色猙獰地吼完這些憋在心中許久的話,桂臣雪卻只是沉著臉,保持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顯然直到此刻,他依舊固執地堅持著他最初那句話他不相信江笠會死!他絕不承認斬鈺說的每一句話!哪怕斬鈺說得多逼真,言辭多激烈!哪怕周圍人都默認了這個事實!可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他不能承認!他又怎么敢承認!昔日的甜言蜜語,耳鬢廝磨,至今憶起仿佛尤在耳邊,然而越是甜蜜,越是折磨!越是壓抑,越是失控!江笠是他少年時代唯一的美好和向往,更是那日割袍斷義時,他轉身咽下的一滴心頭血!是后來他每個午夜夢回,或乍然驚醒時,窗外投射進屋的一道縹緲月光!除了仇恨,他的全部生命里就剩下一個“江笠”了。所以他怎么敢承認!他甚至想都不敢去想,也許斬鈺說的是真的,也許江笠真的已經桂臣雪緊緊一閉眼睛,深呼吸著強抑了內心的恐慌。沒錯,只要他不承認,江笠就不會死!斬鈺一定是在騙他!盡管如此寬慰自己,但桂臣雪內心的不安卻像漣漪般止不住地蕩開,擴散,直至讓他手腳冰涼,幾乎握不住手中的佩劍。沒事的,斬鈺說的都是假的,他肯定是想擾亂他的心神,趁機殺了他。他為什么知道斬鈺在說謊?沒錯,因為他知道江笠肯定還活著,江笠只是不想見到他而已。所以,只要知道江笠在哪,只要遠遠看上江笠一眼,哪怕江笠已經對他不屑一顧,斬鈺的謊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他在哪?”桂臣雪聲音艱澀地問道。他終于還是問出了壓在心底長久的話。斬鈺冷冷哂笑:“在哪?當然是在九泉之下啊。怎么,你想去?”“他在哪!”桂臣雪一個手刀,轟然削斷身側石柱!“哈哈哈!”斬鈺大笑道,“我不會讓你見他的!永遠!”卻是忍不住又嗆出一口血來。斬鈺皺起眉宇,知道今日恐怕又殺不了這仇人了。他審時度勢,決定保存實力,再尋良機。環顧周圍一圈,他最后兇狠地對著桂臣雪笑了一笑,眼底泛起冰冷刺骨的殺意。“我一定會再來殺你的,桂臣雪!哪怕我死了,我的冤魂也會纏擾著你,讓你不得安寧!且讓你再茍活幾日吧!”足尖一點,他旋身飛掠,身形迅疾如赤電,如來時般咻然奪門而去!“站住!告訴我他在哪!”桂臣雪恍然回過神來,拔腿就追!桂臣雪輕功如何了得,眼看就要追上斬鈺。就在這時,左邊角落忽然射出一道蛇影般的黑芒,直擊桂臣雪膝蓋!桂臣雪猛地一退,飛快側身避開!等他再追出大門一看,斬鈺已經以詭異身形消失在虛空中。桂臣雪回到大廳,就見方才自己站立的位置上,一支銀叉深深釘在地板上,還在激烈震動。他狐疑地瞇起眼睛,看向方才射出黑芒的那扇屏風后方。但那里現在也是空空如也。周圍客人或躺或坐或互相攙扶倚靠,誰也不像是能射出如此強勁暗器的人。這大廳里,有人不希望他攔下斬鈺?江笠登上二樓,撐著欄桿往外眺望,就見那抹紅色身影消失在西南方向。他沉吟片刻,便對跟著上樓來的別蜂起說道:“他受傷了,西南集市那邊有座白云峰,他應該是往那邊去了。你趕緊讓人過去找找,千萬要在桂臣雪之前找到他!”斬鈺現在成了與正道勢不兩立的魔人,桂臣雪是法律秩序的維護者,他擔心這次桂臣雪不會輕易放過斬鈺。“好,我馬上讓趙侍衛長帶人過去!”別蜂起見江笠神情憂慮,立馬把找人一事布置下去。沒有人知道,木然站在街道上的桂臣雪是什么樣的表情,又是什么樣的心情。碧海酒樓中狼藉斑斑。眼見魔人已走,侍衛們忙扶著朱太守鉆出柜臺。桂臣雪沒有理會其他人,甚至都沒有搭理前來關心慰問他的官員富紳們。他其實并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只是活著,總要找點事做。他沉默著,一步一步朝外邊走去。在外人看來,他依舊是威風凜凜的桂大人,是銀雁城的保護神。他以一己之力擊退了方才那個強大的魔人,保護了碧海酒樓中眾人的安全。他永遠把背脊挺得筆直端正,俊美如神祇。在不可褻瀆的同時,更是無可親近的。他面無表情地托著沉重的身軀,一步一步走出酒樓,登上自己的馬車。就此離去。煌煌桂府依舊如當日一般凄冷蕭瑟。沒什么值得一看,也沒什么值得留戀。曾經以為能夠獲得的解脫和安寧,原來都從未存在過。所謂的大仇得報,大快人心,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桂臣雪回到房間,關上房門,終于身心一松,只覺喉間一甜。他趕緊捂住嘴,強行咽下沖上喉嚨的腥甜。一絲殷紅的鮮血順著他指縫無聲下滑,滴滴噠噠地落在地上。他并未在與斬鈺的對戰中受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吐血。然而這口心血又仿佛已經壓抑了許久,積攢了許久,堵塞在心頭許久,就等著這一刻的爆發。他惶然而迷茫地站在房間中央,長久地呆滯了目光。舉目環顧四周,茶桌椅凳,畫幅墨寶,無不顯得死寂得叫人害怕。什么也沒有。身居高位,權勢壓人,為什么他還是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手心是空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