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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族長則是北方商會之首,沈家可謂高家巨族,其地位不可謂不尊貴。沈少昊也不是一般的公子哥。他不僅是壟斷茶陵城珍寶市場的奇珍閣閣主,同時還是朝廷委任的茶陵城商會執事。他出生高貴顯赫,年方雙十,已是權勢滔天,乃是真正的金玉貴公子。左一門奉命前來,請江笠跟別蜂起到沈家做客。沈家大宅奢華而內斂,書香氣息濃郁。素聞沈少昊喜歡結交文人雅士,果不其然。江笠跟別蜂起在仆人接引下穿過鑲金嵌玉的回廊亭臺,假山池水,便見前方花園前早已聚集了一群穿青衿儒裳的士子。江笠二人走近一聽,才知眾人正聚在一起觀賞一幅名叫寒霜林木圖的山水畫。原來是奇珍閣近日偶得一大家作品,特地裝裱起來供客人賞鑒。就見那畫上赫然一片白芒雪景,白雪皚皚間尤可見峰巒渾厚。畫作落筆老硬,氣勢縱橫,把北宗的壯美之境推向極致。難怪眾人皆嘖嘖稱奇。“從運筆著墨上看,畫者應該是北朝的官鴻大師吧!”一個白臉青袍的中年文士說道。一些士子正遲疑著不敢下定論,沒想到平白被文士搶了先,登時一陣氣苦,只怪自己游移不定,否則拔得頭籌必是自己,也能叫沈大公子高看一些。一些豁達的士子則笑道:“正是如此!難怪瞧著頗為眼熟,文兄一語驚醒夢中人啊!”中年文士撫須得意道:“承認承認!”“文兄,快快為我等品鑒一番!”“沈公子最推崇博學之士,想來文兄必要獨領風sao了!”眾人鬧哄哄的一陣互相吹捧,便聽管事來報,沈公子有事耽誤,請眾人先移步前廳,稍等片刻。今日來的客人們都是有求于沈公子的,或求榮華富貴,或求進階之路,還有人聽說沈公子掌握了這次拍賣會的第一手資料,特地前來探口風的。即便被“晾”著,也不敢不從,都說說笑笑著一起往大廳去了。江笠故意落在后邊,待眾人走了,他才上去細細看了那幅寒霜林木圖。別蜂起也捻著畫作邊角看了看:“真的是官鴻的作品?”江笠訝異道:“你還知道官鴻?”別蜂起虛了江笠一眼:“別這樣,我也是有點出身的!不過,我看你這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官鴻的!”江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慢悠悠地往前廳踱去。別蜂起背著手,跟江笠并肩同行。“我看運筆著墨,跟官鴻的很像啊”“的確,運筆著墨沒問題,只是紙張出了問題。那畫紙面泛白光,紋路鱗狀交叉,雖然故意做舊,但依舊可以看出,是南朝齊楚間盛行的蛹片宣紙。試問北朝人作畫,如何能用一百年后才出現的宣紙呢?”“原來是這樣那你為什么不說?”“我為何要說?”江笠挑眉笑道,“眾所樂,不忍擾之。”“好一個眾所樂,不忍擾之!”身后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江笠跟別蜂起回頭一看,就見身后不知何時長身玉立著一個青年士子。那士子身材高挑瘦削,面容姣好如少女,一對狹長的鳳眼閃爍著殷亮光華,有種古典秀雅之美。青年士子拱手道:“在下正要往前廳去,不意聽見二位交談,無意打擾,請恕則個!”江笠也彬彬有禮地回了禮:“不過是玩笑之語,讓閣下見笑了。”彼此都沒有進一步交談的意思,微笑致意后,那青年士子便越過江笠二人,率先走進前廳。別蜂起見江笠面露沉思,便壓低聲音對江笠道:“這人的確只是路過,并非偷聽。”他五感過人,若身后有人,除非對方實力在他之上太多,否則絕不能逃過他的耳朵。江笠點了點頭,面露沉吟之色。別蜂起笑哈哈地撞了下江笠:“不過,你覺不覺得剛才這小子有點像女扮男裝?”江笠微笑著拍了別蜂起一下:“莫要胡言!”待二人走進前廳,席上幾乎高朋滿座,只剩最靠后一張席位。別蜂起擔心江笠介意,便安慰江笠道:“沒事,咱們坐最后,待會走最快!”江笠淡淡“嗯”了一聲。他若真是江輕舟這等人,必定要因為不受重視的末座而置氣。可惜他是看淡榮辱得失的江笠。只是沒想到這位別二公子居然這么細心。過了大約半盞茶功夫,便見從里屋轉出來一人。這人被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坐上首位。“沈公子!有禮了!”“沈公子風采更甚以往啊!”沈少昊笑著一一回禮。這沈少昊正是江笠方才巧遇的青年士子。沈少昊已經換上一襲墨竹白袍,他神情雍容,頗顯大家氣度。無論誰恭維贊美,都只是欣然領受,不做評斷。“原來這人就是沈少昊!”別蜂起見江笠神情如常,不由納罕道:“怎么,你好像早就知道了?”江笠自斟自飲,笑而不語。便聽院子那邊遠遠傳來一個清亮的笑聲,一個白衣青年衣帶飄飄,抱著一架古琴款款走來。“少昊,我來了!”來人正是江游云。院外陽光明麗,江游云攬著一院瀲滟冬陽步入大廳,看得眾人眼睛一亮。眾人皆驚嘆江游云的美貌,沈少昊卻只是微笑回望。待他與他人并無不同。別蜂起暗暗翻了個白眼。他最不喜歡江游云這種嘩眾取寵的小白臉了。又看了看自家的江笠,頓時覺得眼睛得到了凈化。“這是有伏羲琴美稱的陽雕古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送給你!”江游云將古琴遞給沈少昊。“謝謝。”沈少昊欣然一笑,卻未伸手去接,只示意左右仆人將古琴擺放好。“江賢弟也喜歡古琴?不妨彈奏一曲,讓我與諸位共賞。”沈少昊做了個請的動作。江游云為了討好沈少昊,自然是做足了功課。“好,那我便獻丑了!”然而一直到江游云奏完一曲,沈少昊也只是面帶微笑,不做評價。眾人見了,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江游云心中惴惴。他練了一年這首曲子,一路彈奏下來,料想絕無一絲差錯。但是沈少昊心思太深沉了,他實在看不懂。“他彈的怎么樣?”別蜂起悄聲詢問江笠。“沒有彈錯一個音。”江笠輕撫著酒樽答道。他不是第一次聽這位堂弟彈琴了,對方可以說進步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