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湖畔，兩人席地而坐。這里沒有圍欄，縱觀湖水清澈通透，倒映著天上的明月。湖面遼闊，遠方成蔭的翠柳隨風而動，時不時有錦鯉躍水而出。

寧昱晗雙手抱著酒壇，又灌了一口，澄澈的酒液沿著下頜的曲線流入月白色的龍袍中，白皙的肌膚上泛著一片水光。他偏頭看向詹云飛，眉眼漂亮的讓人心動，臉上帶著似醉的酲紅，迷茫地說道：“詹卿，你說朕是否真的像世人說的那樣，是天降災星。不僅克親友，還克這天下臣民。”

將余下的酒一飲而盡后，寧昱晗將酒壇扔到一旁，他呢喃道：“朕當初決定登著帝位，究竟是對是錯。”

寧昱晗醉得有些不穩，詹云飛急忙將他搖晃的身體攬入懷里，見他沒有事才松了一口氣。寧昱晗將臉埋在他的脖頸處磨蹭，詹云飛單手輕輕扣著他的后腦，眼底一片柔情。

“陛下怎么會是天降災星呢。陛下可是臣的福星。”詹云飛在寧昱晗的耳邊輕聲說，然后又用堅定的語氣道：“陛下也定是這天下人的福星。”

寧昱晗這時卻抬起頭，看見他的臉，展露出笑顏，清淺柔和如月輝初綻，看的詹云飛移不開眼。

只聽他輕喚道：“云揚……”

詹云飛似被人施了法，定在那里，無法移動分毫。

“云揚……你終于回來看朕了。朕好想你。”繼而臉上的神情由喜轉悲：“你怎么忍心，留下朕一個人。”他緊緊抓著詹云飛的衣袖，然后又不舍地抱緊了他：“都怪朕，當時沒能保護好你。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良久，詹云飛才伸出手，輕柔地拭去了他眼角溢出的淚水。

“陛下，臣一生定會陪侍陛下左右，不離不棄。”

那晚詹云飛存了私心，沒有喚內侍將寧昱晗送回寢宮，而是將他抱到了自己值夜時休息的含英閣。他輕柔地將寧昱晗放到床上，為他解開外衣的扣子，而后躺倒床上單手托腮溫柔地注視著他，舍不得就此睡去。

見他眉頭緊皺，忍不住伸手將其撫平，而后描摹著他的眉眼，手指劃過硬挺的鼻梁，來到柔軟的唇上輕輕撫弄。

幾次想要吻下去，卻怕他知道后會露出厭惡的目光。最終抬起手指，他把自己的唇移到手指上，輕輕碰了碰。似乎還能感受到那人唇畔的溫度。

寧昱晗醒來時，入目是一片緊實的胸膛，一雙有力的臂膀還環在他的腰上。抬眼，便看到了詹云飛俊朗的面龐，呼吸均勻，神情帶有一絲滿足。

寧昱晗心跳突然加快，趁詹云飛還沒有醒來之際，他闔上雙眼，放輕了呼吸，抬首在詹云飛的唇上碰了碰。

☆、第二章

寧昱晗起身，下床披上外衣。詹云飛似有所覺，他睜開眼，望著床邊的寧昱晗，聲音低沉沙啞：“陛下這么早就醒了？離早朝還有些時間，不再休息一會兒？”

寧昱晗撫著宿醉的額頭，說：“不必。”

詹云飛翻身下床，到了寧昱晗身邊，認真地為他整理衣物。末了輕笑著對寧昱晗說：“臣送陛下回寢宮。”

那日回府后，詹云飛帶著全府幕僚通宵翻閱與水利有關的志記傳注，幾日后終于有所收獲。

正當他準備進宮求見寧昱晗時，府里下人來報，說是將軍有朋友來訪。

待來到庭院中，看到月華下那著一襲白衣如芝蘭玉樹般立于庭階上的人時，詹云飛的心開始劇烈跳動。繼而轉為驚喜：“陛下，您怎么來了？”

寧昱晗揮手讓眾人退了下去，然后道：“近日丞相有些異動，如今得了一條線索，卿且陪朕前去查看。”

詹云飛心想，之前雖也曾暗中調查丞相與雍王勾結一事，卻到底也沒能查出有什么實證。丞相之女本是要嫁與雍王，雍王被處決后，寧昱晗卻在丞相府對其一見傾心，當場定為皇后，若丞相那里真有什么反常，定叫寧昱晗左右為難吧。

壓下了眼底的擔憂，詹云飛面色如常地答道：“是，陛下。”

二人出府穿過集市時才發現，今日竟是民間的七夕。寧昱晗日夜忙于國事對日子沒什么概念，詹云飛近日也一直投身書海，尋找筑堤之法，忘了時間。

滿街都在張燈結彩，為乞巧而售賣的彩線飄揚，熱戀的青年男女依偎，嬉戲的兒童追逐，寧昱晗望著這長街連綿不盡的燈火，眼里閃著異樣的神采，喃喃道：“朕倒是忘了今天是七夕，這民間的七夕倒是有趣。”

“陛下似乎有些開心？”

“朕見這京城百姓安康和樂，便感到高興。”

隨即想到了什么，情緒有些低落：“若這天下百姓能俱展歡顏，朕便別無所求。”

詹云飛眼見他年輕的帝王心中滿是他的子民江山，便心疼起他的日夜cao勞。雖想擁著他單薄的肩聊以安慰，但此時也只能將壓抑的情感埋入心間。

寧昱晗自小就深居宮中，看這民間的集市倒是有些新奇，詹云飛想著一會兒回來時買幾個磨喝樂，改日找機會送給寧昱晗，逗一逗他開心。

路過一個賣蓮花燈的攤子時，寧昱晗停下來多看了幾眼。

“陛下，怎么了？”

寧昱晗似才回神，拂了拂衣袖，轉身背過手去。

“沒什么，走吧。”

到達線人所提供的地點時，那里早已是一片火海。尸體燒焦的惡臭伴著滾滾濃煙，讓往日華美金貴的府邸不復存在。

隨寧昱晗而來的暗衛們忙去附近的人家汲水救火。寧昱晗也踏進庭院，查看有無遺留下的線索。他忽然聽見，火光未滅的書房似乎有人聲傳出。

寧昱晗心里一急，便要踏步朝書房而去。

“陛下小心！”

詹云飛擔憂地忍不住抓住了寧昱晗的袖子，寧昱晗一怔，隨后見詹云飛單膝跪地，說道：“恕臣逾矩，陛下且在這里不要動，待微臣前去查看。”

“卿且去吧，切要謹慎行事。”寧昱晗出了一口氣，答道。

展云飛砸開書房的鎖，發現書架后有什么東西正在砰砰作響，地上還倒下了一具染血的男尸，看這穿著應是這府邸的主人。

詹云飛搬開書架，砸碎了暗格的墻，里面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男孩，手里正抱著半本賬本哭。

他看到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人時，忍不住撲了過去抱著尸體哭：“爹！爹！你醒一醒！”眼見這熊熊火焰便要吞沒書房，詹云飛知道不能再縱容他哭下去，便攔腰扛起少年，無視他的掙扎，往門外走去。

出了書房后把少年放到一旁，眼見這少年還要往里沖，詹云飛想要制住他，沒想到這少年身手倒是不錯，一時間被他堵在門口，忽然門粱上一根燒著的木頭砸了下來。

詹云飛聽到背后一聲熟悉的悶哼傳來，頓時心亂如麻，回過頭來發現寧昱晗一頭冷汗，護在了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