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5
是王上壓制了妖王,正飛身朝我撲來,帶著滿身的劍光,眉眼冷漠而矜貴,在點燃著白光的夜里,像極了多年前我瞧見的一幕場景。正欲朝他笑笑,眼中躥入一抹桃紅,勢如破竹般朝他身后刺來。那一瞬,我心臟似破裂開來,腦中被抽空成白茫茫一片,感覺正如又死了一回。“……王上!!!!”只是一瞬,尖利沙啞的女聲倉皇無度,撕心裂肺得讓人膽顫。風聲呼呼灌耳,我撲在一個身體上,腦子懵了懵,轉了轉眼珠,方察覺自己做了什么。似是過了很久,眼中映入了王上失神的傻模樣,我咧咧嘴角,將想嘲笑他,卻怎樣也張不開嘴。身體里猛地刺入一股徹骨的寒意,如冰,不,比冰還寒冷。很冷,很冷。冷得渾身發顫,冷得深處埋葬的靈魂都在咆哮。不消一瞬,這種寒冷似要撕裂我的五臟六腑,凍住我的魂魄。“鐲禮!!你竟然!!!”正欲低眼去瞧自己怎么了,耳邊一道咬牙切齒的慘烈女聲沖天而起。不由扭頭去瞧,不太清晰的視線里,但見紅霰殺氣冽冽,紅衣艷艷,滿目的哀慟。一瞬間,綠茫茫的修羅刀帶著兇殘的煞氣架上了鐲禮的脖子,刀身森森,如吸食人血的亡魂,叫囂著翻騰著。鐲禮卻不動,一貫靈動的眸子呆滯得很,表情迷茫似將睡醒的可愛丫頭。她舉起的右手白嫩如雪,指尖上輕輕勾著一抹桃紅的鎖魂綾。鎖魂綾纖長而漂亮,泛著粉嫩的光色,可惜另一頭穿過了我的身體,穿過了孤梵的狐身,抵在了王上的衣襟上。她原本的目標,該是王上。無聲對峙,周圍太靜,靜得我抱著孤梵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喘著氣。體內寒氣作祟,我哆嗦著嘴唇,道:“……大將軍,我冷。”王上潑了水光的黑眸盯著我,俯下的身子遮住了我全部的視線。他機械似的去拽我的手,拽到手心里,握握,又甩開。“……很冷。”寒氣貫穿整個身體,我動了動嘴,只能囁喏出兩個字,懷里的孤梵一動也不動。王上瞧著我,沒反應,模樣好傻。我不想去瞧他這幅傻模樣,一點都不能轉移注意力,便費力地轉過頭環顧四周。紅霰與鐲禮繼續對峙,妖王卻因除妖陣的反噬噴出一抹鮮血,隨即狂笑起來,囂張的笑聲布滿了大仇得報的快意:“真是一場好戲,好戲啊。那是鎖魂綾?真是個寶啊。”鎖魂綾,我知道點。糾倫殿鐲禮的東西,瞧著粉嫩嫩的一把繩子,好似個女孩家的裝飾,實則注入了萬年寒氣,據說能凍結靈魂。往生河一群惡靈一瞧見它乖得跟小白兔,因為一旦被它刺穿,等同于魂飛魄散。莫說是鬼,便是仙也沒救了。不想有一日,我能招惹到它。張了張嘴,拼命壓住身體里如水蔓延的寒氣,我小心翼翼地去拉王上的手,笑笑,繼續重復:“……我冷。”多少年前,一到冬天,我就窩在龍塌里,對伏在榻邊的他道:“大將軍,寡人冷。”他臉色淡淡的瞧著我,我在榻上滾來滾去。滾幾下眼巴巴瞧瞧他,再滾幾下,再眼巴巴瞧瞧他。等我滾累了,他別過頭笑笑,和我鉆到一個被窩,把我捂在懷里,渾身暖烘烘的。其實,那時我一點都不冷。我是怕他冷,所以一直都在騙他,偏生他總愿意信我。還好,這次我沒再騙。濃郁的夜色被乍現的紅光沖破,冥風呼嘯間,我瞧見紛紛揚揚的彼岸花被他揮開,他跪在我身前,一貫淡漠的臉色驀地慘白如紙。過了一會兒,他欺身過來圈緊我,嗓音很難聽:“鉉寺啊……”我嗓子眼咕噥了一聲,奮力揚起頭,狠狠拉下他的腦袋,兇殘得去咬他的唇,身體里翻滾的寒流一波波襲來,已冰凍了我的五臟六腑。生前,死后,我頭一次離他這么得近,近得整個靈魂都打起了顫。他的唇冰冷且柔軟,我不顧一切地與他唇齒相磨,費力地妄圖將他吸入我的靈魂里,最好能永世都忘不掉。他僵著身子承受我絕望的侵犯。下一刻,他動了。血泊蜿蜒的除妖陣里,我被他撲到地上。他暴躁得撕咬我的唇角,帶著如血的狂烈,帶著慘烈到骨子里的纏綿。裴牧遠,哪怕魂飛魄散,也遠遠不及能與你抵死纏綿。我回抱著他,長長喟嘆一聲,終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第四十八章當愛已成往事一我心里藏了個人,一藏數年。他瞧得見,摸得著,卻得不到,這滋味很抓心撓肺,熬得我心尖疼。小時,母后常笑著與我道:“小寺,你要記著。這世上沒白占的便宜,想要什么,總歹失去點什么才得到的。”我也曾天真爛漫過,遂吃力地爬上她的膝頭,笨拙地用手指戳了戳她嘴邊彎起的梨渦,瞧著她道:“若小寺為王呢?”她怔住,嘴邊漾起的梨渦僵了僵,又用雙手圈緊我,柔聲道:“王也是人。是人,總要活著。但凡活著,有得到,便有失去。”我在懷里一臉懵懂,但我覺著我必須表現得聰明點,這樣她才高興,遂板著臉色很認真點頭:“母后所言極是,那小寺下輩子就不要做人了罷。”如今再想起此事,我已忘了母后當時的表情,但亦明白自己委實不是個聰慧的孩子。她與我說的道理,我直到遇著裴牧遠方明白。他這個人,我喜歡,也想要,可能不能得到,我心里沒底。我倒不怕付出什么代價,哪怕這國君之位,我也愿意給。可,我怕我破了斧,沉了舟,他心里沒我。若果真這樣,不如不說,故而我忍到如今,忍到他與我道,君上,臣想去邊關殺敵。他已很久沒這樣和我說過話了。御書房挺靜,靜得我心里發顫,故作鎮定地抬袖抿了半口的茶,我轉頭瞧向窗外。從這里瞧去,可見御池邊的景致。夏日炎炎,清風翩翩。碧池邊淺草綿延翠*滴。池中蓮葉田田,綠莖嫩花,宛如正待出閣的嬌羞少女,姿態極盡優美。委實難得的好景致。我收回視線,闔了闔眼皮又淡淡撩開,慢吞吞又抿了口茶,清香緩緩盈于口齒,沁入心脾撥動心弦。緩了片刻,我也板著公事公辦的面色道:“裴侍衛有此心,寡人心甚慰。只是不知裴侍衛有這心思多久了?”他跪在下方,挺直的腰板如巍峨的高山,語氣錚錚道:“將才聽陸相說邊關戰事緊急,蠻夷肆虐,百姓多受其凌虐。身為南黎男兒,臣慚愧。臣愿前往邊關,以盡綿薄之力,護我南黎國土,守我南黎百姓。”事到如今,你竟還騙我!曲起的手指緊緊扣上杯沿,我難掩怒氣,幾欲揮袖一把砸向地面。然,一瞬過后,我艱難吞下心底蔓延到喉嚨里的質問,嘴邊扯出一個笑,慢聲道:“你先起來將窗戶關好,寡人覺著冷。”此時夏風頗給我面子,一股腦地灌入房內,吹起奏折嘩嘩啦啦地響。他驀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