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朗直奔二層。

很靜。段明宇似乎沒有安排任何人駐守，但以這只老狐貍的性格，一定是空城計。錢朗的臉色陰沉沉，他放輕腳步，向著最右邊一間屋子緩緩靠近。

耳畔只能聽見風聲。錢朗用手中葉寧寒自主研發的設備掃描整個樓道和眼前房間的門。得到的反饋中沒有任何加密的舉措。他詫異，掏出□□，開鎖。

門開了。

錢朗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他們聚在一起，圍在床邊進行著分食，食物卻是一個人的尸體。尸體開膛破肚，白骨森森。血腥氣令人作嘔。他們表情迷離，眼神渙散。一個身穿白色研究防護服的女人轉頭看他，面頰和手中都在滴血。她微笑，更多的鮮血從她的眼眶、嘴唇和鼻子里流出，順著她的顴骨和面龐下滑，午夜恐怖片的場景也不過如此。

錢朗后退半步，正撞上一個人。他回頭，一張臉在他面前放大。

是段明宇。

“錢朗，有日子不見你了，真想你。”段明宇微笑，似好友寒暄，“最近身體怎么樣啊。”

錢朗回道：“段教授，這么久不見你的口味越來越重了。”

段明宇哈哈一樂，他從兜里掏出個小盒子，放在錢朗的手中。

“見面禮，”他道，“思思也很想你，她在隔壁的房間。”

說完，他轉身離去。

一個人猛地從床邊撲上來，錢朗大驚，他想都沒想就拔槍射擊，子彈打穿了那個人的腿。他卻不依不饒地向著錢朗爬過去，口中發出獸|類才有的吶喊。錢朗趕緊從房間離開，緊緊關門。

他驚魂未定地靠在門上，拍門聲讓他震顫。

錢朗深深呼吸兩口氣。他打開了那個盒子。

那一瞬間，眼淚奔涌，手指顫抖。

盒子里，是一個還未完全成型的胎兒。臍帶繞頸，黑色的眼珠還在發育階段，葡萄似的盯著他。小小的身軀沒有了營養供給已經有些枯萎。

血淋淋。

錢朗跪地。他發狠地吼出了聲。

韓露那邊，一切都安靜和正常得難以想象。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上對了船。

她打開對話頻道，聯系顧斬。

“男神，我這邊好奇怪。”

“哪里奇怪。”

“沒有人防著，也沒人駐守，我開了三個屋子了，都沒人。連臺電腦也沒有。哦，撿到臺手機，還是諾基亞的老人機，連不了網。”

“手機里有什么？”

“我看看……”韓露打開了那部手機，竟然是滿電狀態。

“呃……沒有密碼？”她越發詫異。

“通訊錄里……”她翻著，愣了。

“cao。”

“韓露？”顧斬訝異。

“通訊錄里有誰的名字？”顧斬發問。

韓露手指微微顫抖，她難以置信，她再次懷疑自己，可是那上面的人的名字，卻那么清楚，這不是夢。

“韓露？”

“顧斬……我想，我找到內jian了。”韓露道，聲音冰冷。

“是誰？”

“畢淮。”

陳汀蘭從水中浮上。他單手抱著王穎杰，另一只手按住耳邊的通訊器。王穎杰靠在他身上眼睛緊閉，呼吸聲沉沉，已經昏迷。

陳汀蘭道：“顧斬，找到穎杰了，現在我們去找畢淮匯合嗎？”

顧斬沉吟，“那，你先來快艇吧，我們等林歲垣他們。”

“好的。”陳汀蘭點頭，“你看好葉寧寒，我對他不放心。”

顧斬深深吸氣，吐出。他對著韓露那邊道：“你帶著手機，先回來。”

他扶著腿坐下，頭有點暈。顧斬仰頭望天，神色凄涼。

“畢淮……”

韓露沒有半分耽擱。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快艇，她上船，身上水珠擦都沒擦，徑直奔向顧斬。

“顧斬，這不是離間計，寧寒查了，畢淮真的是段明宇的人。”

顧斬神情扭曲，他啞著嗓子道：“靠譜么。”

杜西神色陰冷地靠近，他將手里的蘋果手機放在顧斬面前。

“畢淮，從2017年開始，就和陳信聯系，建立了合作。”

顧斬拿起手機，指尖發顫。

“我恢復了所有的數據。”王子軒開口，“畢淮在我們來上海后就開始給段明宇通風報信。”

顧斬咬唇，血順著下巴流淌。

“你們，別騙我。”

陳汀蘭抱著王穎杰上船，“欸，淮哥他們還沒有到啊！”

他目光瞥過臉色好像剛剛吃過蒼蠅似的韓露，表情嚴肅的杜西和王子軒，最后落到神情猙獰的顧斬臉上。

“怎么了這是？”

顧斬深深地吸了一口海風，他咬牙切齒。

“畢淮，是段明宇的人。”

陳汀蘭錯愕，他發出一聲笑，“逗我啊，淮哥是段明宇的人？他拿你可是當親弟。”

“沒有。”王子軒道，“真是。”

顧斬頹然閉眼，長嘆。

“陳汀蘭，聯系他。問他什么時候到。”

陳汀蘭依言撥號，“畢淮，多久到？”

“你看你左手邊。”

畢淮扶著林歲垣湯夜萍，三人一同從一艘小型觀光船上下來。

“怎么啦，不好意思啊，我來晚了。”畢淮奔向他們。

杜西沖過去，對準他的臉一拳招呼上。

“杜西？”畢淮沒防備，一擊挨實。

杜西揪著他的頭發，掏槍，對上畢淮的太陽xue。

“叛徒。”

畢淮冷意森然。他看著面前的好友，渾身顫抖。

顧斬從座位上起身，踱步到他面前。他凝眸望著他，眼中晦暗。

“淮哥。”

“你告訴我，為什么。”

畢淮閉上雙眼，“小斬，段明宇，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救你命的人。”

顧斬掐住他的喉嚨，“命，比我們的感情，還重要嗎。”

“顧斬，你好好活下去，這個比什么事情都重要。”畢淮笑了，“我幫他，他就把治療你血液疾病的藥給我。你的飲食，道道經過我手，我托人查過了，藥是真的，不然你活不到現在。”

“我們呢，”顧斬哽咽，“我們的感情，是真的嗎。”

畢淮看他，溫柔又包容。

“顧斬，我愛你。”

顧斬脫力地跪地，他抖到連話都說不出。

畢淮蹲下，抱緊他，“小斬，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你活著是我最大的心愿，你好好的，我怎么樣都沒有關系。”

“你背叛我，我怎么好好的。”

畢淮擦了把淚水，“活下去，就有希望，有希望，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我沒有希望了，我現在想死。”

畢淮單手托著他的臉，道：“小斬，別這么說啊，你死了蘭蘭怎么辦吶。”

“畢淮，這個世界上，如果只有一個人不會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