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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到這個位置,就是為了保證這三角的存在足夠穩(wěn)固。其中一邊出了問題,絕對要在第一時間把缺漏補上。楊慎相當被動的跟著他上了馬車,兩人又去接了王守仁,三人在車廂中一時沉默。老人這去世的太令人猝不及防,以至于連悲痛的心情都有幾分不真實。王守仁嘆了口氣,按著眉頭沉默了半晌。虞鶴并沒有給他們扼腕嘆息的時間,直接從袖中抽出了一個空白的卷軸。他緩緩將這卷軸打開,露出里面貨真價實的玉璽之印,和空白無物的絲絹。“這是——圣旨?”王守仁在看到玉璽紅印的那一刻,突然間就清醒了過來,聲音里都多了幾分顫抖:“你居然有這個?”皇帝竟如此親信他!空白的,蓋過章的空白諭旨,幾乎是神器般的存在。哪怕在皇帝不在的時間里,他們迎哪位帝子為太子,都沒有任何殺頭的風險。虞鶴拿穩(wěn)了那一軸空白的諭旨,寒聲道:“首輔和監(jiān)國之位已經(jīng)空缺。”“兩位大人,你們準備好了嗎。”楊慎和王守仁愣了下,相互對視了一眼。其實,虞璁在很久之前,就想到了這件事。監(jiān)國三角的每一個人,都已經(jīng)年過五十,身體具有極大的不穩(wěn)定性。他臨走前帶走了徐階,卻留下了楊慎。論政治能力,徐階雖然年輕,卻比楊慎高出一頭。可是留下楊慎的原因,也足夠簡單。論家世,論輩分,甚至是論個人的過去,他楊慎都足以服眾。他楊慎的爹,是元老級的楊廷和,他自己在父親盛名洋溢的情況下,靠實力奪了狀元,幾乎沒有任何令人能挑刺的地方。是,他是頂撞圣上,一度被打的幾乎喪命。可是論這四十多的年紀,還有如今的政績,他比二十多歲的徐階更能服人。“我?我來監(jiān)國?!”楊慎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后一退,差點撞到馬車突出的一條柱子,他摸索著抓緊了什么東西的邊緣,然后怔怔道:“讓我,來監(jiān)國?”虞鶴看向王守仁,只壓低聲音道:“陽明先生,您準備好做首輔了嗎。”王守仁也神情難辨,半晌沒有聲音。雖然已經(jīng)叮囑過了,可虞鶴知道,這消息肯定會傳到張孚敬和桂萼那邊。郭勛張孚敬雖然都已經(jīng)被教訓的服服帖帖了,可是現(xiàn)在皇上不在,誰都不知道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在這種情況下,虞鶴只能用最快的時間跟這二人敲定事情,再昭告天下。否則,某些黨派會趁亂作妖,惹出無盡的是非來。“首輔……”王守仁喃喃道:“今夜便要定下來嗎。”虞鶴看了眼同樣沉默不語的楊慎,只點了點頭。“可是——”“沒有可是了。”虞鶴握緊了卷軸,忍住心里同樣在翻攪的忐忑和不安,強作鎮(zhèn)定道:“請兩位大人即刻想清楚。”很多事情,不是說做就做的。無論是做首輔,做監(jiān)國,那不是說他們不同意還能強行按著做的。虞鶴在錦衣衛(wèi)呆了接近一年,見過的生死齟齬數(shù)不勝數(shù),再清楚不過這兩個人在想什么。他們二人,都在仕途上,受過太多挫折。楊慎曾經(jīng)受廷杖,謫戍于云南永昌,王守仁叛逆劉瑾,被廷杖四十以后貶至貴州龍場。他們都有心里無法完全解開的結。監(jiān)國與首輔,便如同大明國心臟上最重要的兩條血脈。他們是才華橫溢,謀略過人。可他們不是圣人,在這一刻,也會怕。虞鶴知道,催促和勸誡都沒有意義,只能陪著他們熬過這一刻內心的斗爭。如果真的用筆寫下這紙御令,就等于把大明國的生命徹底的交到這二人的身上。從前如高山一般為他們抵御風雨的楊一清已經(jīng)猝然長逝。他活躍于官場,在保持忠義之節(jié)的時候也能進退有度。可是王守仁和楊慎,更多的是有才學而懶于政治。如果皇帝派他們完成什么功績,那都只是讓他們綻露才華和能力。楊首輔一去世,他們就必須要放下那層自我保護的心防,去面對整個魚龍混雜的官場。黑夜之中,突然傳來了烏鴉的叫聲。王守仁長長的嘆了口氣,抬起頭道:“擬旨吧。”為了陛下的親眷和信任,為了這大業(yè)未成的朝廷,他也必須站出來,再度置身于這風口浪尖的位置。虞鶴點了點頭,又看向了楊慎。他心里的畏懼,自責,不安,從所未有的鮮明至此。“筆給我。”那個中年人低著頭,緩緩開口道:“我來寫。”天還未亮的時候,錦衣衛(wèi)和太監(jiān)們直接串訪了所有的高官府邸,宣布要再次上朝。上朝?大官小官們都懵了,心想皇帝都跑到蒙古草原放羊去了,這是上哪門子的朝。可是規(guī)矩還是得走,不上朝搞不好會掉腦袋。群臣再次順著金水橋若長龍般簇擁著向前行去,再次文武兩列行至了奉天門。鴻臚寺的官兒都一年多沒唱班了,此刻也是相當茫然的回到老位置上,有種恍惚的感覺。金臺之上,站著四個官員。虞鶴捧著墨跡已干的諭旨緩步上前,用所有的力氣控制好自己的肢體和表情,站在高處將諭旨一一念出。這封諭旨是按照皇帝的口吻擬出的,直接進行了任免的再次分配。他語氣堅決而不容置疑,王守仁和楊慎站在李承勛的身側,神情也冷峻而嚴肅。這只是第一重通報,告訴上下官員們,哪怕楊一清已經(jīng)去世了,朝廷也在絕對穩(wěn)定的運轉之中,誰都不要鬧幺蛾子。第二步,是乾鈞堂的中高層會議。虞鶴甚至能夠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會有多少人趁著萬歲爺不在竭力攪混水。當他們按照規(guī)制在中午匯集于乾鈞堂時,氣氛都僵硬的讓人有些無法呼吸。張孚敬和桂萼雖然已經(jīng)不合許久,在此時竟坐在了一起。會議廳里的黨派,從未如此清晰的分成兩派。王守仁的學生和門人們神情熱忱,而另一方的張黨則是磨刀霍霍,隨時準備發(fā)落他們的種種不是,質疑這諭旨的真假。在這寂靜之中,嚴世藩緩緩站了起來。“在會議開始之前,下官有話要說。”第88章嚴世藩?虞鶴驚訝的看向他,心想他怎么會站出來?論排輩論性格,他都不應該做這種事的啊。虞鶴自然是年輕,所以也只敢半夜和兩位重臣提前商討好之后,再把問題直接用已解決的方式推到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