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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的大廳,出來才發現天色有點發陰,空中細細地垂下密密的雨絲來,竟然有雨,看來春天是真的到了,其實北京是沒有春天的,記得魯迅以前做過一篇文章,說北京除了冬天和夏天,就只有冬夏之交和夏冬之交的兩個時候,現在大概就是這冬夏之交的時候吧。車子已經開過來了,蘇澈仰起臉來接這密密的雨絲,它們細細地碰在臉上,癢梭梭又涼嗖嗖的,可惜已經有人在注意這邊了,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著,蘇澈不能再停留,他鉆進了車子,車子很快地鉆進了細雨織成的密網里,把所有的一切都遠遠地丟在后面了。車上花哥來了電話,問他那件事怎么樣了,那件事指的是一個超大制作的古裝電視劇,劇本由幾位名編劇歷時三年反復琢磨打造而成,絕對的精良,加上名氣與實力兼備的導演與團隊,以及罕見的巨大投資,還有勢將組成的華麗陣容,準備期間已經在圈內引起巨大矚目,這樣的制作,隨便什么角色,能拿到已經足可自\慰了。早在公開招募演員之前,男一號已經敲定了將由邱影帝主演,沒辦法,邱影帝的顏值和實力,那可不是吹的。不過不用怕,像這樣的超大古裝制作,所需的演員角色也是相應的數目龐大,男一號沒指望了,男二男三男四也同樣讓人垂涎,現在放眼整個影視圈,但凡有點指望的都在蠢蠢欲動,女角色也是同樣的競爭激烈,聽說連一向只上大熒幕的幾位影壇一姐都紛紛伸出了橄欖枝,花哥現在要蘇澈努力的就是這個男二男三男四們,這樣的制作,演男配,不丟臉!蘇澈告訴他說這件事還沒來得及跟易先生提起,花哥一聽怪叫一聲,“你怎么還沒說?。吭俚认氯S花菜可就涼啦!我跟你說,先不說別的公司,就我們尚星,就不少經紀人在轉著心思哪,”說著壓低了喉嚨,“安大明星就是其中一個,你可緊一緊神兒吧,小心陰溝里翻船,反被他給比下去了!”在花哥的心目中,他能在易先生家里一住這幾年,那是在跟安大明星的斗爭中取得完全而徹底的勝利了,這種事情跟他是說不清楚的,蘇澈只說回去就探探大老板的口風,花哥說那我等你電話。讓蘇澈感到放心的是,崔長安很守信用,第二天便如約把一大摞照片交給了鄔鑫,照片分成了好幾個牛皮紙袋裝著,鼓鼓囊囊的,蘇澈拆開來大略看了一眼,便同他自己這邊的堆在了一個火盆里,嗤地一聲打火機劃開了,往火盆里一偎,火舌躥起來了。房間里慢慢地彌漫開一種燒焦的氣味,蘇澈推開窗,黃昏中飽含涼意的微風送進來,輕飄飄地揚起那燃燒后的灰燼,跟江南五月破碎的柳絮似的,在淡黃色的燈光下四散地迷蒙開,火盆里嗶啵作響,襯托出房間里一種安靜的況味,可是忽然有人推門而入,怎么沒有敲門呢,可也許之前敲過了,而他沒有聽見吧。進來的人是易先生,眼前的情景讓他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來,而蘇澈的意外幾乎也不亞于他的,他——這是來找他的?“燒什么呢?”房門被反手碰上,頎長的身姿在火盆旁蹲踞下來,易先生探頭往里面望了一眼,嘴里這么問著,其實也看得□□不離十,大部分的照片已經化為了灰燼,剩下的也在火舌中蜷曲掙扎,然而總有一些還沒有燒透,大致的面貌是看得出來的,易先生調轉目光看向蘇澈,神色平和地問他:“好端端的怎么燒了?——你以前的男朋友嗎?”雖然只來得及看到一些照片的殘余,但是也很能夠窺一斑而知全豹的,不然好端端,那張三李四的照片也沒人去燒它,易先生既然看見了,便問上這么一句,態度也隨意,然而他這種隨意的態度落在蘇澈眼里,卻無端地讓他芥蒂了一下,蘇澈自嘲似的扯扯嘴角,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回答了過去:“——那不然呢?留著它們?就是詩里寫的那樣,當作一種寄托?祭奠逝去的愛情?呵呵,我恐怕沒有這么好的興致吧?!?/br>這話說著說著就有點不對味了,也許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吧,蘇澈眼睜睜看著對方不發一言地直起身來,易先生的臉色復雜起來,蘇澈也醒悟到自己說錯了話,不知怎么的就聽著像在含沙射影了,天知道他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不過誰又說得清呢,也是類似的想法早就在他心頭生根盤桓,碰到這個岔口,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了。對方的愛情他已經看得分明,在這一點上說嘴,他也許會以為他是在故意觸怒他吧。易先生臉上的神情莫測,蘇澈也自懊惱,他特地上他房間來,這已經是好久沒有的事了,不知道的,還當他單純來做客的,他來找他,無論如何這總是個友好的表示,他要這樣稀里糊涂地把事情搞砸么,蘇澈已經身不由己地走過去了,身不由己地拽住了對方的一只袖腕,他跟他道歉,說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br>頓一下,又說:“真的,別往心里去好不好?我知道我說錯話了?!?/br>也許是這種低姿態讓易先生臉色稍緩吧,他朝蘇澈拽住他的袖緣處瞥了一眼,終于還是推開了他的手,蘇澈先還執拗,然而最終也只能順著他的力道滑開去,易先生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常,跟他說:“要開飯了,弄完了出來吧?!?/br>說完人就出去了,房門也被帶上,蘇澈心里有點空落落的,他是來喊他吃飯的嗎,也許之前還有別的事吧,可是全被他的亂說話給破壞了吧。心里有點難過,對于易先生的愛情因為已經知道得太清楚了,蘇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愿意去多想,火盆里的東西已經快要燒盡,火焰也小了,蘇澈面無表情地瞅了一眼,復又轉頭向窗外望去,落日的余暉斜斜地映紅了小半間屋子,蘇澈呆呆地望了一會兒,忽然想,難道要一直這樣別扭下去嗎?篤篤下樓梯去吃飯的時候,蘇澈心里又想到,管他愛的是誰呢,反正那個人也不理他,就不信他能這么孤獨地愛上一輩子!這樣一想,心里忽然有點放心似的,腳步也輕快了起來。晚飯時候蘇澈一邊吃菜,一邊就不時地要往易先生那瞥一眼。先還帶點偷覷的意思,后來慢慢就光明正大起來,偏被看的那個只管不動聲色地吃自己的,好像全沒注意,第二天蘇澈因為有了前一晚的經驗,而且也沒被人說,這天早飯時便有了更進一步的發展——基本上他吃一口東西就要看一眼別人,當然這個別人只有易先生一個。這種情形果斷被小哲給看進了眼里,并且天真無邪地叫了出來:“蘇哥哥,你干嘛老看爸爸呀?”看人的和被看的一齊看向他,被看的神色略微一頓,看人的搶先道:“怎么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被看的也淡淡道:“快點吃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