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洗腦了，因此，雖說是個化學工程博士，還是必須清除掉。但這種好運氣畢竟有限……而流放卻遙遙無期，看不到盡頭。這種陰郁的情緒，里茨爾再熟悉不過了。他堅決地把它推離自己的腦海，將注意力轉(zhuǎn)到現(xiàn)在的問題上來。

    “這么說，你的意思是，七號和八號發(fā)現(xiàn)文尼隱瞞了某種以前沒有的想法？”

    如果在家里，解決這個問題不費吹灰之力。把這小子弄進來，從他嘴里撬出答案就行。可在這兒……撬嘴巴的事兒以前也做過，結(jié)果卻讓人非常失望。有能力抗拒審訊的青河人實在太多了，能被蝕腦菌適當影響的人又太少了。

    他反復觀看加亮顯示的圖像，“嗯，特林尼其實就是贊姆勒·恩格，他懷疑的會不會是這個？”小商小販們腦子有毛病：無論多么*墮落的行徑，他們?nèi)伎梢愿手玮瑓s偏偏這么憎恨他們的這位同胞，僅僅因為他販賣的是有血有rou的大活人。里茨爾的嘴唇厭惡地一撇。唉，我們現(xiàn)在真是喪盡體面了。訛作這種武器只應該用在統(tǒng)領(lǐng)階層。對付范·特林尼這種角色，平平常常的恐怖手段按說就足夠了。他繼續(xù)檢查奧莫發(fā)現(xiàn)的證據(jù)，其實算不上什么證據(j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我有時候覺得，我們是不是把監(jiān)控器材的報警網(wǎng)值設得太低了。動不動發(fā)警報，誰受得了。”

    奧莫早就提出過類似意見。但這位統(tǒng)領(lǐng)侍衛(wèi)是個聰明人，并沒有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有這種可能，大人。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存在必須由管理人員判斷的問題，正常屬民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一位統(tǒng)領(lǐng)統(tǒng)御著完全由聚能者組成的世界，這種事只能出現(xiàn)在幻想里，“知道我有什么想法嗎，統(tǒng)領(lǐng)大人？”

    “什么想法？”

    “這些能獨立運行的青河定位器，我真希望能大批布置在哈默菲斯特。青河營帳的保安措施居然比咱們這兒更嚴密，這怎么都說不過去。比如這些事，如果發(fā)生在青河營帳，我們就會知道文尼的血壓、心跳速度—嘿，如果目標腦袋上沾了定位器的話，我們連他的腦電圖都一清二楚。有了買賣人的信號處理器，加上我們的聚能者，我們甚至可以知道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是啊，我知道。”近于魔法的青河定位器，給執(zhí)法水平帶來了質(zhì)的飛躍。買賣人的營帳里四處分布著這種一毫米大小的監(jiān)控器材，數(shù)達幾十萬之多。勞放松規(guī)定以后，哈默菲斯特的公開活動場所可能也有好幾百。他們只需要稍稍修改一下哈默菲斯特的脈沖式微波設施，就能大大提高定位器的監(jiān)控范圍。那時就再也用不著攝像包這類笨重設備了，“這件事，我會再跟勞統(tǒng)領(lǐng)談談。”安妮手下的程序員已經(jīng)在這批小商販的定位器上下了兩年功夫，竭力尋找可能的陷阱，卻什么都沒找到。

    與此同時……“對了，伊澤爾·文尼這時已經(jīng)回到青河營帳了。你不是想要定位器嗎？那兒的定位器要多少有多少。”他對奧莫笑道，“多抽調(diào)兩個聚能者盯著他。咱們瞧瞧，看仔細調(diào)查會發(fā)現(xiàn)什么新情況。”

    這場危機剩下的時間里，伊澤爾再也沒有發(fā)作過。來自哈默菲斯特的常規(guī)報告說，蝕腦菌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容小畢和另外八名聚能者死亡。還有三例“嚴重損傷”。但特里克西婭已被注明“未受損傷，已重返工作崗位”

    本尼酒吧里，人們議論紛紛。麗塔很有把握地聲稱，這次失控只是隨機發(fā)生的意外事故。“在巴拉克利亞時，我工作的單位每隔一兩年就會出一次這種事故。只有一次找出了確切原因。聚能者必須密切協(xié)同，而密切協(xié)同肯定會出這類事。這是一種不得不付出的代價。”她和喬新?lián)牡氖牵@次事故之后，肯定會禁播“少年科學講座”，哪怕延時播出都不行。岡勒·馮則說，禁不禁都一樣，舍坎納·昂德希爾不是在辯論中莫名其妙地輸給佩杜雷了嗎？所以說，那個節(jié)目準會取消，就是上頭同意派聚能者繼續(xù)翻譯，也沒有可翻譯的東西了。特魯?shù)隆の骼藳]參加這場討論，他這會)l在哈默菲斯特，這回也許真得好好干干活兒了。但他不在沒關(guān)系，范·特林尼替他把什么話都說了。他向大伙兒轉(zhuǎn)述了特魯?shù)碌睦碚摚f下面的蜘蛛人打起來了，特里克西婭只是忠實地干她的翻譯工作而已—由此引發(fā)了蝕腦菌的失控。伊澤爾麻木地聽著這一切，一言不發(fā)。

    離他的下一輪工作還有四十千秒，伊澤爾提前回到自己的宿舍。他必須靜下心來好好想想，這以后才能重新面對本尼酒吧的人群。發(fā)生了這么多事：讓人羞愧的事，讓人痛心的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含意卻重大得要命的事。他在半明半暗的房間里飄浮著，心里卻像放在地獄烈焰上灼燒一樣痛苦難當。腦子昏沉沉的，一會兒想想這件事……一會兒又想想同樣令人痛苦的另一件事，過不了多久，思緒又飄到第三件事……最后重又兜回第一件事。

    奇維。真是羞愧啊。他打了她兩次，打得那么用力。如果范·特林尼沒有干涉，我會繼續(xù)不停地打下去嗎？這種可能性太可怕了，以前他卻連想都沒想過。是啊，他一直擔心自己莽莽撞撞犯什么大錯誤，甚至擔心自己是個懦夫，可……今天，他看到了自己性格中新的一面，下作的一面。讓特里克西婭等人公開表演，這件事跟奇維有關(guān)。這倒不假。但有關(guān)系的又不止她一個。而我為什么偏偏揪住她不放？因為她以前好像很關(guān)心他和特里克西婭？因為她不還手？腦子里的聲音不斷這么說著，怎么都壓不下去。在內(nèi)心深處，也許他伊澤爾·文尼不僅是個無能之輩、膽小如鼠的l濡夫，還是個不折不扣的下流坯。伊澤爾的思緒圍繞著這個結(jié)論不住打轉(zhuǎn)，越逼越緊，直到思緒找到一條岔路，逃遁出去……

    范·特林尼。這就是那件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特林尼昨天行動了兩次，每次都拉了伊澤爾一把，讓他沒有變成更大的傻瓜、更壞的惡棍。他后腦勺上結(jié)了一塊大血疤，就是特林尼“笨手笨腳”把他撞到墻上磕破的地方。伊澤爾在營帳的健身房見過特林尼。老頭子鍛煉的時候很夸張，跟他平時一樣裝模作樣、咋咋呼呼，身體卻不見得鍛煉得怎么樣。他的反應速度并不特別快，可那個人真的懂行，懂得怎么行動，怎么制造“事故”。回頭想想，伊澤爾突然意識到，范·特林尼好幾次誤打誤撞，恰恰在最適當?shù)臅r間地點冒出來……比如那次大屠殺之后的營帳公園。老頭子當時說了什么來著？沒將半點把柄落在監(jiān)控攝像機鏡頭里，甚至沒有勸說他—可他說的某件事讓伊澤爾的頭腦清醒了，讓他認識到吉米·迪姆是被謀殺了，吉米根本沒做勞推在他頭上的任何事。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