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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一張行軍床,床上被子也疊得方方正正,老人仍然保留著很多作為軍人時的習慣。將勛章一個一個用干毛巾擦拭過,再將煮著稀飯的高壓鍋放上爐灶,老人才又回到屋前,檐下有把竹凉椅,躺著也能將整個小院子盡收眼底,忙碌了一早上的老人臉上流露疲憊的神情,隨著凉椅一搖一晃的,瞇起的眼中狹窄的庭院似乎獲得了某種延伸,變得寬敞又繁雜,小木馬變得有些簡易粗陋,馬脖子上掛上了銅鈴鐺,紅色襖裙的女童坐在馬背上發出清脆的笑聲,和著鈴鐺清響,在熟悉的節奏里奏起了思念的童謠。“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老人哼著遙遠家鄉的曲調,在花叢下的斑駁日光中露出淡淡的笑來。誰謂河廣,誰謂河廣……歸家的路途有多遙遠呢?大概是我努力踮起腳尖就能望見的距離吧。***一位九十六歲高齡老人的去世,除了對于他的子女,在世道平淡的日子里激不起多余的一絲波瀾。小二層掛起了黑紗,院中的花圃全被人造花圈蓋住,燭臺上曾經那張英氣的軍裝照換成了黑白色,三縷細煙升起在前。女童專注地看著mama靈巧的手指間迅速成型的純白紙花。“媽咪,這個也是給外曾祖父的嗎?”婦人哽咽了一聲,忍著傷情點頭:“是啊。”女童想了想:“媽咪你再多折一朵好不好呀?”“你要干什么呀?”“我給小木馬戴上,我上次來時,外曾祖父還抱著我騎過小木馬的,我想也給它一朵小花。”婦人被女兒天真的話語提醒了,望著院中孤零零的小木馬愣愣出神:“媽咪小時候,外公也抱著我騎過小木馬的……”女童太過年幼,還看不懂母親眼中蓄起的淚水里有多少沉甸甸的追憶,她不解地看著自己母親突然陷入沉默,便順應自己的內心從桌上取了一朵折好的小白花,轉身一本正經地擺在了小木馬的脊背上。透明晴光點亮了綠油油的爬山虎呀,像一片碧翠的湖泊,在和風中葉片麥浪般泛著晶瑩的波瀾,布滿時光印跡的小木馬被風推著晃了晃,馬首輕點,小白花卻在這溫柔的蕩漾中穩穩地停留在狹窄的木板上,仿佛墜在母親柔軟的懷抱。這一日,小洋樓前進進出出了許多人,也沒有人注意到,院前白墻下何時站了兩個年輕男人,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的合上了手中的黑傘,和他的同伴并肩站著,目光落在房檐前的明亮日光,又像是在看天邊的一道尾跡云。在院門的另一個方向,另外兩個誰也看不見的身影正背對著人們漸漸遠去,一個高一個矮,高個子牽著矮個子的手,矮個子提著她的紅色裙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彌散在微熱的空氣中……“小禾的mama早已轉世,冥王答應我,下輩子,還讓他們當一家人。”天望好像是被此刻寧靜憂傷的氛圍觸動了,悶頭不吭聲。這畫風突變令舒鏡有些不習慣:“你怎么了?”想不到小禾的離開會讓天望這么傷感。天望嘆了口氣:“書屋唯一一個會做飯的走了。”而舒鏡下廚是指望不上的,家里還有那么多張嗷嗷待哺的嘴,天望深刻感受到未來養家的沉重壓力。兩人選了與小禾相反的方向,沿著圍墻一路慢慢離開。“其實上次那個粥,你煮的還是很不錯的,可見你很有潛力啊。”“其實……”“其實什么?”“其實煮粥也是小禾為主力,我大概就出了切雞絲和看火的力。”捂臉。“……”“你在想什么?”“我在想書屋賺的錢大概是不夠請個廚子,我現在回頭再去求冥王說我反悔了,你說有沒有可能成功?”“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是你再也進不了冥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