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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太悶,半點風都沒有,轎子里活像個蒸籠。宋先生卻直冒冷汗,面色漸漸發青,就跟去刑場似的,忐忑不安的拈著胡須。忽然轎子一顛,穩穩的落到地上。“您說的地兒到了,宋先生。”轎夫小心翼翼的探頭提醒。宋先生長長吸了口氣,邁出轎子的時候手腳僵硬。他抬頭看了眼這棟宅邸的院墻上梯子刮擦出來的明顯痕跡,神色就更不自在了,摸了半天袖子,才掏出拜帖與禮單,顫巍巍的走向大門。宅邸的門框空蕩蕩的。——被衙役砸壞的那個抬走了,新的今天剛從木匠鋪拿來,幾個魔修琢磨著怎么往上湊呢。門戶大開,也是宋先生走運:換了平日,他就是在門口敲半天,里面也不會有動靜的。此刻宋先生不敢拿喬,福管事死得莫名其妙,仵作都查不出半點異常,這場他惹出的禍事,只好他自己來吞苦果了。“敢問幾位…這可是陳宅?”官府找出的文書里,這棟宅子契書上光明正大的寫著陳禾的名字,籍貫身份什么的當然是偽造的,但這樣反而令陳圳心里犯疑:誰會老老實實的將房屋真正的主人名字寫上去呢?無獨有偶,豫州魔修們也這么想。房契而已,魔尊寫他師弟的正好——這挺常見,修士們不是不能胡編亂造,但是很容易忘記自己當初瞎填的是什么,聽說青州吞月尊者寫的就是他家那條狗的名字。尋常百姓家門口不會掛著牌匾,想要問主人,走到門口來打聽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來了。可是一個凡人能來這里干什么呢?魔修們看也不看,粗聲粗氣的說:“你找錯了,快走!”宋先生臉上掛著的笑容一僵,還好他早有吃閉門羹的準備——如果這里是某權貴豢養死士的地方,又有天大的秘密,當然不會搭理外人。“那就是我打聽錯了,令主人不姓陳?數日前手下的人不曉事,多有得罪,鄙人這是上門賠禮來了,還望海涵?!?/br>說著,宋先生恭恭敬敬的遞上拜帖。魔修們沒有一個搭腔,自顧自忙活著。宋先生年紀大了,這么彎著腰一會兒就吃不消了,心里惱怒不已,卻又無可奈何。恰好這時童小真春風滿面的從外面回來,中原沒有東海物產豐富靈藥廣博,但是勝在修士多啊,隨便坑…咳,賣點東西,就抵以前一個月的進賬。他瞥見門口的情形,頓時大奇:“這是怎么回事?”宋先生以為這幾個“看門的”至少也要描述下他來歷,沒想到修大門的人沒好氣的反駁:“這凡…老頭自顧自的跑來說一堆話,我們怎么知道?”宋先生差點沒繃住臉上的神情。煩老頭?!這些武夫,簡直太無禮了!童小真是東海來的修士,在這里說不上話,金丹期的修為雖然算不錯了,可是一位魔尊的宅邸里,筑基的只配掃地。盡管眼前這些修士里面,沒有比童小真修為高的人,他還是摸摸鼻子走了。宋先生哪里肯放過這個看起來好說話的“年輕人”,趕緊上前一步:“還請通報一聲,就說云州故人,過來賠禮了。”“云州?”童小真詫異,也覺得宋先生找錯門了:“這里沒有你的故人,去街坊鄰里打聽清楚了再找人罷?!?/br>正好魔修們也把大門穩穩的裝上了。他們就這樣當著宋先生的面,“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差點撞歪宋先生的鼻子。站在遠處的轎夫偷偷發笑。宋先生惱羞成怒,偏又發作不得。門忽然呼啦一下重新打開,宋先生精神一振,正要開口——“不錯,這次的門算是結實了?!?/br>拉開門的人滿意的說,再次砰的一下將門合上了。“……”這天本來就熱,宋先生又在轎子里悶了半天,現在氣得發抖,血氣上涌,整個人晃了晃,差點栽倒。轎夫見勢不妙,趕緊過來扶。宋先生本來就不想跑這趟差,只是被福管事之死唬住了,迫于無奈這才冒著風險過來,沒想到危險沒遇到,人倒是差點背過氣去。眼瞅著今天是沒戲了,干脆就勢暈倒,讓轎夫們將自己抬回去得了。門口亂哄哄的鬧著,隔街一輛馬車停在那里,從布簾里傳出一個暗藏惱怒的聲音:“走罷?!?/br>車夫恭敬的應了,揚起馬鞭驅趕馬匹。車上坐的人正是陳圳。福管事的死說不清,陳圳估猜著就是這邊動的手,這種背后有權貴的勢力他暫時惹不起,但要他拉下面子來賠禮,尤其還是跟陳禾賠禮,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衙役上門查徭役,這根本算不上什么。此刻看到“門房”這樣羞辱宋先生,陳圳愈發覺得,也不可能被報到這個勢力背后的權貴耳里,存心要跟自己過不去的,一定是陳禾。——必定是那孩子痛恨自己。陳圳甚至想到了曾經與自己聯姻的云州另外一個世家,琢磨起他們投效了哪位朝中權貴?是不是能抽絲剝繭,將這里查得水落石出?馬車忽然重重的顛簸了一下,陳圳正要斥責,伸頭一看霎時呆住。整輛馬車被一個彪形大漢拖住,硬生生拎著車轅拽過了街,車夫被掀得老遠。大踏步來到宅邸門口后,大漢竟然將馬車翻過來抖了抖,硬是把陳圳“倒”了出來,然后揚起蒲扇大的巴掌,一手一個,拎雞仔似的,將裝暈的宋先生與跌得七葷八素的陳圳提起來,施施然的進了門。轎夫們嚇得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大門合攏。那車夫是陳圳信得過的仆人,本想大喊,可是看到徹底散架的馬車時,生生打了個哆嗦。“快,上衙門里叫人?!?/br>車夫說完又覺得不對,福管事橫死的事情他聽說了。陳圳與宋先生三緘其口,可架不住那些衙役的碎嘴,這棟宅邸不尋常的事,車夫也知道,此刻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只會團團轉了。“算了不用去,我們…在這里等著吧!”車夫齜牙咧嘴的摸著身上摔出的青紫,總之他不相信,有人敢公然殺害一郡之守,哪個權貴也不能做這等事。且說陳圳與宋先生被那大漢提在手里,暈頭轉向一陣后,氣得直翻眼睛。“無禮之徒!”兩人重重摔在地上,宋先生直接就爬不起來了。彪形大漢面無表情,見兩人不動,又伸出巨掌來抓。陳圳趕緊避開,宋先生有氣無力,重新從地上被拎起來。“主人要見你?!北胄未鬂h毫無情緒的說。他很古怪,眼神發直,聲音也似一字字從嘴里蹦出的。同時周圍又多出幾個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