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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推斷,多半不會錯,你有什麼主意?」他的口氣像是商量今天去哪里游玩,全沒個正經。此人天塌下來都是一般的憊懶模樣,我也習慣了。「彈劾。等到那邊事發,伯父聯絡其他一些權貴,出面彈劾父親的各種劣跡,次數越多越好。」大凡皇帝都喜歡孤臣,看到父親全然不得人緣,就不會急著讓他死。明遠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道理,道:「姑爹做事滴水不漏,哪有什麼劣跡可以彈劾?」「尸位素餐、持身不謹、教子不嚴、好色成性、強占民田、強搶民女……這些還怕編不出來嗎?」我一口氣舉了二十多條罪狀,明遠目瞪口呆。「你是哪個朝代的酷吏轉世吧?」我懶得作答。御史臺監察百官那一套,從來有真憑實據的少,空口白話的多,皇帝身邊卻永遠少不了這些人。「好吧,我去和父親說說,看能不能邀昌平郡王、楚國公他們聯名上奏。」「不能聯名,一旦聯名,皇帝會認為你們幾家結黨。也不要單彈劾父親一人,彈劾幾名不相干的官員,最好你們之間也互相彈劾,將我父親的名字也放進去就成。到時候朝中彈劾成風,大家胡亂攻訐,也不必擔心誰遭特別忌恨。」「這……這不是吃飽了沒事干嘛。」我問:「你覺得你每天吃飽了之後,還有什麼正經事干嗎?」「那倒也沒有。」明遠嘿嘿一笑,又道:「你說那個唐御史的手下會是誰?」「我怎知曉?」這一問好沒來由。「我想,也許是你認識的人也說不定。」我待再探,他卻怎麼都不肯吐露半句,只說:「你要做的事誰都阻攔不了,知不知道,也無甚區別。」從長慶侯府出來,還未到辰時。得到盟書之人若不是傻瓜,就絕不可能再從南門進城,御史臺與唐家宅邸俱在東邊,為求快捷,他應當會走東門。我到的時候,城門正緩緩打開,等在外面的百姓魚貫而入。最近世道不好,守城的軍士對著通緝告示,時不時拉住人詢問。我不能確定對方有沒有改裝易容,只能小心查看有受傷跡象的行人。不多時,一名高大的老者在一小女孩的攙扶下進來,老者按著左胸,右腳拖行,正是兄長所說對方受重傷的兩處,但形貌卻全然不似了。我決定賭一把,跟在二人後面。一老一小拐了好幾個彎,與御史臺越來越遠,我決心重新回去等人的前一刻,他們在一處僻靜小巷中停了下來。老者倚在墻角,喘著粗氣對女孩說了幾句話,又掏出幾個碎銀交給女孩,吩咐她立即回家。小女孩拿了銀兩離去,不時回頭張望。待小女孩走出巷口,我忽然出手,扯下她綁頭的寬繩蒙上眼,將人拖進來時見到的破敗空房中關上門。捂嘴的手甫一移走,小女孩立刻尖叫。我開始褪她的衣衫,任小女孩哭泣掙扎。衣衫脫到一半,門外響起腳步聲,我飛快閃身躲在小女孩身後的草垛中。「你怎麼了?」「老者」踢開門,聲氣不穩,跌跌撞撞地靠近。小女孩只是不斷哭泣。「老者」蹲下來,發出嘶啞的呻吟,卻仍關切問道:「怎麼回事?」小女孩又再度放聲尖叫。「你、別哭,我幫你、幫你……」「老者」伸手拿起衣物欲替她披上,斷斷續續的說明掩蓋在凄厲的哭喊聲中。我現身,故意喊道:「大膽yin賊,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甚?」說完便在「老者」頭部擊了一掌。「老者」還來不及抬頭看我,便暈了過去,倒在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罩眼頭繩在糾纏間掉落,看著身上那人的臉,驚恐之下叫聲更大,我將她扶起,要她自己穿好衣服。「你快回去吧,我回頭把這禽獸送官。此事傳出去不好聽,就算家里人問起,你也別說。」小女孩嚇得傻了,我連說了三遍她才點頭,然後跌跌撞撞地跑掉。我在「老者」旁邊蹲下,他懷里只有火石、銀兩與顯然偽造的身分文牒,搜遍全身,終於在綁腿里找到那份皺巴巴的名單。展開一看,里面有東都官員以及不少封疆大吏的子侄,牽涉甚廣。我改變銷毀的初衷,將之與文牒一道收進懷中。「老者」仍然昏迷,我動手從未傷過人命,他亦無必死之理。看這人眼下還不會醒,我一時多事,將他滿臉花白胡子撕扯下來,露出一張頗為年輕的蒼白臉龐。看到這張臉就明白了,為何明遠說或是相識的人。我與公卿甚少交游,只遠遠見過唐御史,倒是在明遠作東的聚會中,與唐家長子說過幾次話。這位唐君雖身為長子,卻是側室所生,家中期望關懷都聚集在他的弟弟身上,失落自然難免。他也許覺得我與他同病相憐,便常常主動過來搭話,說的無非是一些就算不是嫡子,也要做出一番成就給人瞧瞧之類。對他說不上好評惡感,既然相識就更麻煩些,我轉身急欲離開,冷不防被一只手捉住腳踝。「尊駕,何方神圣?」我自然而然回頭,正捕捉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愕。他認出我,那麼性命便不能留了。回家的路上,我將雙手攏在袖中,肘部時不時觸到匕首柄,遍體生涼,料峭春風不斷拂在身上,忍不住就發起抖來。暗暗打量全身上下,雖已自認十分小心,衣服下襬與鞋上還是沾了幾點血跡。第一次傷人性命的感覺難以言喻,惶悚自是難免,但是沒有空在乎這些事情了。荷吟他們頗有半點腦子,盟書保管之處必然隱密,這樣都被偷去,可見被窺伺已久,一旦長子不歸,唐御史便會懷疑到我家里。本想放火燒尸,可眼下是白天,恐怕我還沒走出巷子便被捉個正著。放在那里還是會被發現,不過延個一時半刻而已,而這點時間或許足夠先下手為強。我打定主意,改了行進路線,朝皇宮而去。我沒有官職,只能以親戚身分請求覲見,本以為就算在朝陽門外等很久,都難免落得個被斥退的下場,卻未料不多時即得到了傳喚。面圣不得攜帶寸鐵,我將染血的匕首包好交給監門衛收管,無視對方的古怪眼神,由宦官領著入內,不久便到了御書房。我在丹墀前下跪行禮。「起來吧。好久不見,兆安竟也長得這般大了。」皇帝依然蓄著山羊胡子,身材胖了不少,他穿著常服,側倚在龍椅之上,聽聲音頗為輕快,想來心緒甚佳。王公貴族充任散官的,初一十五要上朝覲皇帝,我未成年,也沒有襲封的資格,因此除了偶爾的家宴之外,確實很少見到皇帝。就算在家宴上,占據他目光的,必然也是諸位王公的嫡出子孫。我站起來。「元宵盛宴之後,侄兒心中常常思念陛下,今日見陛下龍體比之當時越發康健,心中不勝歡喜。」他笑了一聲,直接問道:「你今日求見,所為何事?」我看了眼這掌握天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