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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則十數張,多則數十張帖子投進來, 均是以各種由頭邀請她或是他們夫妻二人出去赴宴的。 這些人家當中,有的是之前就聽說卻一直無緣拜會,有的卻是曾經杜瑕和牧清寒熱情打招呼, 對方冷淡回應的,如今卻驟然換了一副嘴臉, 著實叫她好氣又好笑。 指尖舞先生終歸只是一個寫話本的,便是有吸引力,卻也絕對達不到如此程度, 估摸也只是面向純粹喜好畫本的人家, 而非如今這般包含了好些正經官員的情況,想來是之前太后對她的態度造就了如今的一切。 外人的態度自然也感染了牧家上下,頭幾日于猛一見她就傻笑,摸著老大一顆呆頭道:“原來那本子就是夫人恁寫的, 偏不告訴俺,只叫俺上天入地到處好找。” 又對剛從衙門回來的牧清寒抱怨道:“老爺忒的壞心眼兒, 怪道當初俺跟俺哥子說起這個來, 恁和杜相公只怪笑, 原來竟是這么個緣故。” 因為話中無意帶出已經去世的于威,于猛不免有些傷感,一雙虎目微微泛紅, 喉間也哽咽了。 有人曾說,其實當身邊有人去世,你最傷心時卻不是聽到這個消息時,而是在以后的生活中,忽然回憶起與他有關的情節,或是做著什么本該同他一道兒的事情時,那種你本以為自己已經熬過去的思念和苦痛,便會如夜間漲潮的海水一般,從心底深處綿延不絕的滾滾涌來,無堅不摧、無孔不入,讓錚錚鐵骨也無法抵擋。 他性子憨直卻不傻,說到這里也意識到不是時候,忙住了話頭,用力抹一把臉就練功去了。 活著就是這么一回事兒,誰也不說不準下一刻會發生什么,誰也猜不到身邊的人會在什么時候以何種方式離你而去…… 杜瑕和牧清寒也不禁唏噓一番,約好過幾日再去于威的墓上瞧瞧,這才勉強把話頭別過去。 “我瞧找你接了不少帖子,卻有幾家日子重疊,你預備怎么辦?”牧清寒一邊用打濕了的手巾擦臉,一邊問道。 “想好了,我哪家都不去。”杜瑕本就對這種見風使舵的行為有些瞧不上眼,且又想起去世的于威,越發沒了應付的性質,便道:“不年不節的,平時也沒什么交情,這會兒去也沒什么正經緣故,人家不過是瞧在太后的面子上才施舍張帖子,我又何必真把自己當和人巴巴地湊上去,保不齊人家等著看我的熱鬧呢。” 她看牧清寒換上一套淡青色紗衣,越發顯得君子如玉,豐神俊朗,也覺得挺美,心情漸漸好轉,就托著下巴笑嘻嘻地欣賞起來。 大約人天生就有向往美好的本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吃東西要講究個色香味俱全,看風景要講究個格局意境,而看人,自然也要長得好看。 臉好看,身段兒好,氣質上佳……當真秀色可餐! 牧清寒大大方方任她看,又幫她一起倒了茶,聽她繼續說道:“再說,若是我去了這一家,沒準兒哪一家又覺得被輕視,反而結仇,倒不如索性都推了,誰也挑不出刺兒來。” 牧清寒點頭,說:“也對,你看著辦吧!”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妻子是個事事需要旁人指點的,眼下這樣,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業,卻也有許多共同愛好,甚好,他很滿意,且無意做任何更改。 杜瑕沖他笑了笑,眉眼彎彎,顯然對這種放手任自己處理的態度十分受用。 “若是有人真心結識到也不是沒有相見之時,六月二十八是先帝誕辰,舉國上下同樂,京中女眷也都會在這一日出門游玩聚會,能去的不能去都要出去表個意思,可比下帖子請要全乎多了。索性就趁那一日,我見了她們,她們也見了我,再說幾句話,若是覺得合得來便繼續交際,若是合不來,以后也不必強求,大家也不尷尬。你覺得如何?” 牧清寒聽的直笑,卻也覺得有些意思,道:“也罷,只要你應付得來便好。”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到了晚飯時光,見了上菜的下人,杜瑕卻又想起另一樁極其要緊的事情來。 “我冷眼瞧著,這幾日因上門來的人多了,中間也有幾家大戶人家送帖子,外頭對咱家的態度也好了不少,你我到罷了,竟有幾個下人有些坐不住,說話聲調也高了,走路下巴都仰起來了,話里話外咱們家如何如何……當真是想調。教好不容易,這些惡俗反倒無師自通。” 在開封安家落戶之后,他們兩個原先在家里用的下人便有些不夠使的,有就的買了許多,中間不免魚龍混雜。 平常沒事兒的時候瞧不出來什么,可一旦遇到事兒了,什么人什么痞性一下子就暴露無遺。 他們家……他們家又怎么了?他們家是升官呢,還是立功了?不過給太后順嘴夸了兩句就要把尾巴翹起來,人家那些隔三差五就能進宮請安的命婦家里豈不是要上天? 不過區區五品武將,放在開封城內但真是不夠看的,他們夫妻二人平時謹言慎行,努力用心經營都嫌不夠,哪里容得這些人拖后腿? 牧清寒聽后果然也把眉毛皺了起來,道:“我日日不在家,虧得你細心了。家中諸事一應都由你做主,你覺得該打該罰該賣也不必在意我,也不必顧全什么人的臉面,只管做了便是。若有人不服,叫他們來找我,看我不給一頓好打。” 飯后,杜瑕果然叫人把家中的仆人全都聚集到二院,要親自清算,牧清寒就站在她身后,給她默默撐腰。阿唐和于猛又一左一右分立他們兩側,都是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馬的壯漢,饒是他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說,只是安安靜靜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就威懾力十足,叫人不敢有一丁點兒不敬之心。 近來尾巴翹起來的,言行間不大守規矩的,都讓杜瑕直接當眾一一點名,狠狠地批了一頓。 她素來待人和善,甚少發火,如今卻言辭銳利,目帶寒光,銳利得像刀子,直嚇得一群人面色慘白兩股戰戰,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 如果僅僅是有些浮躁卻還不是什么大問題。而有兩個人著實觸犯了杜瑕的底線。 一個是外院兒的門房,一個是二院負責傳遞消息,聯系兩頭的婆子,兩人原本就有些沾親帶故的,如今進來了竟也知道“相互扶持”,狼狽為jian。 那門房也不知從哪家學的,竟然向遞帖子的人擅自收取銀兩,并根據金額做出各種承諾。稍后他會將收取到的錢財與二院的那個婆子分贓,后者再向內院兒傳遞消息時,便會故意將提前賄賂過的人家的帖子擺在上頭,或者是在言辭間有意描畫,說他們態度如何如何誠懇,來過多少多少次了等等。 她雖然不直接接觸杜瑕,但是那些丫頭回話時基本上也是把她說的再說一遍,并不敢擅做主張。這么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