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反應，只是時常做些奇怪的動作。

比方說，會坐在床頭莫名其妙的對著空氣柔柔的撫摸，然后微微的笑。

早上準時醒來的許向維睜眼，便看見縮在自己懷里的楚寧，黑色柔軟的發頂頂著他的胸口，雙手環抱著放在自己的胸口，閉著眼還在睡。

昨晚半夜的時候，他又醒了，吵鬧著掙扎，雙手不停的揮舞，順手給了許向維一個嘴巴子。好不容易才哄著他安靜，醒來之后的楚寧睜著眼，許向維也不睡，就這么抱著他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樣，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對方的背。

再后來，兩個人什么時候睡著的，許向維也不知道。

翻身起床，拉開窗簾，調高了空調的溫度，把楚寧叫醒，才去衣柜里拿楚寧的衣服，幫他脫了睡衣睡褲，換上棉質的襯衫，套了米色的毛衣，同色的長褲，最后穿好襪子，牽著楚寧的手，帶他到洗漱間洗漱。

幫他洗完臉，擠好牙膏在電動牙刷上，打開開關，把牙刷放到楚寧的手里，舉著放到嘴邊，輕聲說

“刷牙吧。”

許向維牽引著楚寧的胳膊把牙刷送到他的嘴里，他就舉著，也不挪動地方，牙膏的泡沫順著嘴唇流到了下巴上，剛洗完臉，準備擦臉的時候，看到楚寧下巴上搖搖欲墜的牙膏泡沫，急忙就手，擦掉了差點兒掉在衣服上的泡沫。

許向維不急也沒生氣，從楚寧后面，繞過去抓著他右手的手肘，指引著他動作。

“別停在一個地方，要這樣來回動著刷，明白么？”

雖然沒回應他，卻開始乖乖的左左右右抓著嗡嗡作響的牙刷來回動了。看楚寧自己刷了，許向維也擠了牙膏開始刷牙，邊刷還邊拿著毛巾看著楚寧，在他嘴里的沫子跑出來的時候，上去擦一把。

楚寧的喉頭動了一下，許向維無奈的含水漱了口，接過楚寧手里的牙刷關了開關。

“說了多少次了，牙膏的沫子要吐掉，不可以咽下去的，笨蛋。明天一定要記住哦。來，漱口吧。”

喂楚寧含了水，在他準備咽下去的時候，把杯子伸到了嘴邊。

“吐，不許咽。”

給兩人都剃了胡子，拉著他下樓。

其實楚寧到沒什么，他體毛很少，胡子也長的很慢。倒是許向維，如果隔兩天不收拾，準能扎的楚寧不舒服，不過他也基本沒什么反應，只是許向維自己能看見，白皙的臉上，被他的胡茬曾出來的淺淺的紅印。

兩人下樓的時候，李姐的早餐已經準備好，把鮮榨的豆漿和烤好的面包，雞蛋培根端上了桌。

“快吃吧！剛做好的。”

“好，您也吃吧。”

“我幫您喂吧。”

“不用，我自己來。”

接楚寧回來之后，許向維便讓李姐跟著他們一起吃飯，天冷了，等他們吃完，飯就涼了也不新鮮。

李姐主動提出過好幾次要幫他喂楚寧吃飯，只是許向維自己一次也沒同意。

一來他喜歡這樣照顧楚寧，二來幾天下來，楚寧也習慣了他。

楚寧現在的日子基本上和幾年前差不多了，生理上對外界的反應也越來越弱，時不時的伴著些奇怪的動作出現，劉鵬說，怕是因為張蕊的死，給他帶來了不小的打擊，雖然心理是知道，卻在潛意識里封閉了這個訊息的出現。簡而言之在楚寧的世界里，張蕊還活著，現在對許向維的順從不躲避，多半也可能是把他看做了另一個人。

頭兩天的時候，許向維不知道楚寧的食量，一直喂，楚寧也沒反應，許向維喂多少，他吃多少，直到后來撐的吐了出來。這差點兒嚇壞了許向維，以為他又出什么毛病了。

后來李姐提醒，他喂的太多了，楚寧是裝不下來，才吐了出來。

之后的日子每次吃飯，許向維就邊喂，邊摸楚寧的肚子，胃部的位置稍稍鼓起的時候，就停止。

劉鵬說，現在的楚寧就跟個初生的嬰兒沒什么兩樣，甚至更糟，他不知道疼也不知道難受，當然更不會懂的心疼，也沒有饑飽冷暖這些正常人們都該懂的東西，照顧起來會很麻煩，恢復治療的過程可能會很久，只要楚寧不愿意走出來，也有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勸許向維找個專門的保姆照顧他，可是許向維沒同意，摸了摸坐在自己旁邊的楚寧柔軟的發，笑了。

“我自己照顧他，誰也不要。不管將來他變成什么樣兒，我都會陪著他，只要我活著一天，我都會陪著他，為他做所有的事，哪怕是一輩子，我也高興。

這樣的日子，也許旁人不能理解，我自己卻明白，我盼了多久。

這對我…最好。我不在乎他把我當誰，只要我愿意，就沒什么不公平的。

以后如果他還這樣，走哪兒我都帶著他，工作的的時候我就把他帶到公司去。

我活著，他好。要是我死了，我會在死前掐死他…”

看看坐在對面的劉鵬，回頭看著目光呆滯的楚寧，許向維又溫柔的笑，那種笑，在劉鵬的眼里跟冬日里散著熱光的太陽一樣，溫暖的能把人化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受一點兒苦。”

☆、第七十六章

吃過早飯后，李姐收拾餐桌，許向維牽著楚寧到了客廳，讓他坐在沙發上，屋子里暖氣跟空調都開的很足，楚寧的毛衣也不厚，許向維坐在旁邊，拿起昨天讀了一半兒就放在桌子上的童話書，翻到加好書簽兒的位置繼續讀。

外面很足的陽光從窗子上透進屋里，照在兩個人的身上，許向維低沉柔軟的聲音在屋子里流竄，收拾好餐廳的李姐，端著切好的水果拼盤從餐廳出來，看到楚寧臉蛋紅撲撲的坐在那里，可能是太熱的緣故，又被太陽照著，剛起來沒多久的楚寧，坐在沙發里微微的馱著背，歪著脖子，整個人也蔫兒蔫兒的，頭一點一點的向前磕著，眼睛也困頓的瞇著，黑長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打出一條扇形的影子。

許向維讀的很專心，并沒注意到楚寧這邊兒點頭跟搗蒜一樣的瞌睡模樣。

劉鵬說閑時要多和楚寧說說話，或者讀讀故事，不管聽到聽不到，都要經常和他溝通對他說話，多少也能起到些刺激感官的作用。如果放任著楚寧現在的樣子，只怕情況會越來越重，現在還只是停止了思考，慢慢的就會開始停止對聲音指令的反應，最后會停止吃飯喝水這些人類最基本的反應和需求，之后就只能等著自己把自己給餓死的份兒了。

楚寧現在還只是不說話，不動，對一些簡單聲音指令還能做出反應，等到真的連飲食這類都停止了的時候……

抑郁性木僵并不是什么好治療的病癥，別看不疼不癢的，可折騰起來了，真是一點兒點兒的摧毀自己和周圍人最狠的藥，這最狠的藥又偏偏就是病人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