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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的女帝還真是古往今來第一個,這話問得一向見多識廣的蘭橈也答不上來了。“呃……” “罷了,朕知曉你們不知道。”謝凝擺手,拈起一顆櫻桃咬在扇貝般的齒間,眼珠子轉了轉,將櫻桃梗輕輕吐在玉盤里,吩咐道:“蘭橈,將桃花云箋取來,朕要寫個帖子,請人陪朕看花去。” * 與鎮日呆在行宮里不出來的謝凝相比,陸離就忙得多了。 他身為太尉,主管天下軍事,來了江南自然也要順帶整頓檢查一下江南的軍隊問題。而且謝凝將任務一發下去就拍拍手,鎮日吃櫻桃吃菠蘿去了,他還要負責調度各方軍隊,將各處的情報來源都整理好了,匯總交給謝凝。因此,謝凝閑得睡到日上三竿,他卻忙得腳不沾地。 好容易將各處駐軍都調度妥當了,陸離才回到行宮的院落里,剛準備松了口氣,卻發現書案上有張信箋。 那信箋用白玉貔貅鎮紙壓著,小小的一張,在晚霞下泛著粉紅色的云紋。這是江南蘇杭一帶特制的一種信箋,叫做桃花云箋,傳說是用桃花汁與最上好的胭脂“相留醉”染成的,嬌美異常,還有淡淡的馨香。被這熏香渲染著,仿佛寫出來的字都帶著香味,分外旖旎。因此絕大多數的桃花云箋都是用來寫情書的。 陸離的眉眼不由得溫柔起來,這是行宮,不會有誰敢在女帝的眼皮子底下給他光明正大地塞桃花云箋,除非…… 他將信箋拿起來,只見上便是他熟悉的字跡,不是平日里她批閱奏章時用的行楷,而是一排秀雅的簪花小楷。無頭無尾,只有一行小字。 “聞春堤花好,愿公子同賞。” 她邀他去看花?陸離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果然看到一枝桃花在窗下低低地垂下,露出幾點淡紅色的花苞。他心中喜憂參半,卻也認認真真地沐浴更衣,想了想,將紫電劍佩在腰間,隨后便走出房間。 才走出院門,便看到一個男子站在樹下,他穿著一身湖藍長衫,外邊罩著一件銀白半臂紗衣,頭戴鎏金小冠。仿佛感覺到他的到來,他轉過身來,笑盈盈地看著他,手中的白玉為骨金為描的折扇刷的一下打開,上書“春光莫負”四字。一手負在身后,謝凝含笑問道:“怎么樣?” ……他就該知道,她找他去賞花,能有什么好事呢?陸離面無表情地點頭道:“甚好,翩翩佳公子。” “好說好說。”謝凝將折扇合上,扯著他的袖子便道:“走走走,今晚在白堤和蘇堤有賞花會,趁著天要黑了,趕緊過去。” “你去看的根本就不是花。”陸離拉住她,“白堤在這邊,你方向反了。” “沒反,我要去蘇堤。”謝凝眼中滿是算計,搖著折扇妝模作樣地走了。 陸離在身后無奈地嘆了口氣,跟了上去,走在她身后半步之處。 至今為止,他見過謝凝的許多樣子,嬌柔的,凄哀的,冷漠的,華嚴的,精明算計的,也見過一次她的男裝。只是那次他剛同她鬧了一場別扭,并不想欣賞什么。現在換了心思看她,卻原來她扮作小公子也有模有樣的——仿佛他一直想要的聰明又叫人頭疼的弟弟。 行宮就在孤山上,孤山以西不遠處卻是蘇堤,當年大梁太1祖喜愛孤山山水,又不忍擾民,便只在孤山附近建了圍墻,孤山腳下還留著一條道路。這道路自來便是余杭的繁華之地,現在因女帝在行宮里住著,這道路卻被趕得干干凈凈,謝凝走了好久,才看到一個老頭挑著攤架子往前走。 “老伯請留步。”謝凝忙叫住他,上前彬彬有禮地拱手道:“請問老伯,這孤山道為何如此冷清?今日不是桃花會么?” 老頭見是兩個公子,便放下擔子回禮道:“公子有所不知,這孤山上住了個女皇帝,官府不給在附近走呢!今年連白堤也不許看桃花了,只能去蘇堤看,公子瞧見前邊沒有?那里有個碼頭,從那里直接坐船就能去蘇堤碼頭,這一段路啊,還是不要走的好,免得被官兵發現了,可不得了,要被抓起來的!” “是么?”謝凝嘆息,“在下還想去看看那傳說中的蘇小小墓呢。” 老人登時嚇了一跳,擺手道:“可不能去啊!” “為何?”謝凝好奇道,“蘇小小墓不是在西泠橋那邊么?” “確是在那邊,只是孤山就兩個出入之路,白堤被封了,西泠橋豈能不被封起來?” “這可奇怪了,若是已經被封路了,老伯如何能在孤山上呢?”謝凝好奇地問道,“你同我七哥一樣會武功么?” 她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句“七哥”,陸離登時被震得心口一麻,只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卻仿佛什么事也沒發生,只是盯著老頭看。 “這……公子,實話同你說吧,小老兒本是孤山行宮里養著的手藝人,先帝還看過老頭兒做的燈籠哩!只是如今女帝不愛這些,小老兒嗜酒,月銀常常不夠用,便早早地置了些家當,要在桃花會上賣花燈的。不是有句詩說什么人面桃花相映紅么?給我的紅燈籠一照,保管人比花嬌,那花娘啊一準奪魁!”老頭兒說著趕緊將攤架子挑起來,著急道:“公子,小老兒要走了,免得被巡邏的官兵看到。待會兒在賞花會上看到了,公子記得光顧小老兒的生意啊!” “何必等到待會兒?”謝凝笑道,“現在便好,老伯,你有蓮花燈么?我要一盞。” “有的有的。”老頭將一盞花燈取出來,為她點上,確如一朵燃燒的紅蓮般美麗奪目。 謝凝看著甚是喜歡,回頭叫道:“七哥,付錢!” 這一聲叫喚清清脆脆,陸離的心尖又酥麻了一下,走過來將一錠碎銀放在老頭的擔子上,揮手讓他趕緊走。老頭也不敢逗留,趕緊走了。他目光落在前邊那人身上,她仿佛沒見過燈籠一般,對那蓮花燈愛不釋手,拎著不住地左看右看。 兩人默然不語地走過了西泠橋,這一路都如老頭說的一般寂靜無人,然而過了西泠橋,前方卻忽然出現幾道綽約的人影,還有點點火光。 咦?謝凝好奇,回身對陸離伸了伸手,陸離將她手中的蓮花燈吹熄滅了,攬著她的腰往前輕輕掠去。 不遠處幾棵古松旁,有一座小小的六角亭,亭中一座孤零零的墳塋,幾個白衣如雪的女子正在祭拜著。一個女子正跪在地上燒紙錢,另外幾個正要為墳墓除去青草。夜色籠罩,她們看得依稀,卻又不敢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