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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朝暉五指輪轉,慕容舒意終究是跟不上了,只得恨恨地停了下來。這時如瑄正唱到「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笑著望向慕容舒意,慕容舒意原本正在瞪他,聽到這里也是放聲笑了出來。鼓聲驟然停下,歌聲也已漸歇,卻聽見琵琶由急至緩,最后泠泠成調,說不出的凄婉傷懷。如瑄一怔,用低沉的聲音跟著曲調吟唱,配著三聲兩斷的琵琶,有種說不出的凄涼纏綿。「白雪停陰岡,丹葩耀陽林。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未嘗經辛苦,無故強相矜。欲知千里寒,但看井水冰。果欲結金蘭,但看松柏林。經霜不墮地,歲寒無異心。適見三陽日,寒蟬已復鳴。感時為歡嘆,白發綠鬢生……」慕容舒意站在那里,握著鼓槌的手垂了下來。聽到這悲涼哀泣之聲,他心里倒是后悔起來。不該讓他唱的,好好的游戲行樂,被這種沉重憂傷的歌聲一攪,誰還會有興致……如瑄的歌聲讓原本歡聲笑語的庭園沉寂了下來。余音還在繞梁,突然聽見「轟」的聲響。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轉眼一看卻是身分尊貴的靖南侯把鼓槌朝著鼓面擲了過去,才有了這一聲。「唱完了沒有?唱完就散了!」慕容舒意揮揮手:「你們也是!沒什么好看的了,散了散了!」「要散那就散吧!」如瑄笑了一笑,有些步履不穩地站直了身子。司徒朝暉把琵琶遞給仆役,負手站在那里,饒有興味地看著似乎有了些醉態的如瑄。「等一下!」大家紛紛亂亂往門外去的時候,慕容舒意一把拉住了如瑄。「不是你叫散的?」如瑄慢吞吞地回頭看他:「正好我也倦了。」「我們散了,你不如今夜就在這里留宿吧!」慕容舒意湊近他耳邊:「明珠姑娘可是對你朝思暮想了許久,如瑄,你倒是作一回憐香惜玉的人啊!」「不了。」如瑄搖了搖頭:「我不慣在外留宿,這就回去了。」「你這人也真是,不知多少人等著明珠姑娘秀目垂青,你卻總是百般推托。」慕容舒意捶了他一拳:「她怎么偏偏對你這無情的睜眼瞎子念念不忘?」「侯爺這是在吃醋?」「也不是沒有。」慕容舒意大大方方地承認:「不過既然流水無情,我也無意去逐那流水就是了!」如瑄也不回頭,舉手道了別,一個人慢慢悠悠地走了。「司徒,你有沒有覺得奇怪?」慕容舒意撫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問:「你說最近這段時間,如瑄是不是變得有些古怪?」「有嗎?」司徒朝暉系著披風的帶子,慢條斯理地問:「哪里古怪了?」「哪里不古怪?」慕容舒意一臉困惑:「雖然認識好些年了,可我記得他以前從來不喜歡和我們出來喝酒玩樂,就連找他說話也一臉懶得敷衍的樣子,只喜歡待在屋子里擺弄那些草藥,我還以為他是個呆板無趣的人呢!「到了這兩年,他卻突然變得開朗活潑起來,據說就連在家里也是鎮日淺酌自弈,幾乎都不再踏足藥廬了。」「不是好事嗎?也許他終于理解了人生苦短,必須及時行樂的這個道理。」司徒朝暉斜睨了他一眼:「倒是侯爺你什么時候變得這樣關心朋友,居然還找人打聽他平日在家中的生活?」「只是覺得百思不解。」慕容舒意嘆了口氣:「他這樣醉心醫學的人,突然之間愛上玩樂,就好比你突然之間說放棄風花雪月,決定要考取功名去為國效力一樣的不可思議啊!」「你這話什么意思?」司徒朝暉有些不滿地瞪著他:「你的意思是我放浪形骸,不思進取嘍!」「你本來就是……」看到司徒朝暉的目光,慕容舒意咳了一聲:「好了,說到放浪形骸不思進取,本侯爺才是天下第一,你頂多也就是懶散了那么一點點而已,這樣總行了吧!」「你也是無聊,人家埋首醫藥你說人呆板無趣,現在一起盡情嬉戲,你又說人行為古怪,你到底要他怎樣啊?」「現在的確很好,我也高興多了個湊樂的伴。不過我總覺得,有些地方大大不對!」慕容舒意得出了結論:「如瑄突然之間從單純變得放蕩,也許是受了什么刺激……」「你以為人人和你一樣?」司徒朝暉忍不住笑了出來:「再說,只是這樣就說成了放蕩,那慕容侯爺你要稱作什么呢?」「我說司徒,你就不覺得這其中……」「侯爺,你好好煩惱吧!」司徒朝暉拍拍他的肩膀:「說不定這個天大的謎題,終有一日就能被你煩惱通透了。」說完,司徒朝暉笑著下了臺階。「你這是要去哪里?」慕容舒意朝著司徒朝暉的背影大喊:「不會這么早就回去睡覺了吧!」「清秋月明媚,當然是要泛舟賞月,徹夜聽著歌聲曲樂,尋找作詩的靈感去!」「等我等我!要去月夜尋詩怎么少得了我?」慕容舒意一聽大喜過望,三兩步追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尋,記得叫上幾個姿容出色的歌姬……」已經敲過了二更,如瑄一個人在空曠寬闊的街道上緩步走著。清冷明亮的月光照射下來,幾乎可比落雪成白的景象。「來往不逢人,長歌楚天碧。」如瑄在夜晚寂靜的街道中央停了下來,遙望著明月,想起了剛才拿到的這張紙箋。深藏心里的東西,總在最不經意的時候被誘了出來,把自己嚇上一跳。就像今早梳頭的時候,見到發梳上纏了一縷白發,細細一看,才發現鬢邊額際的黑發下面居然掩藏了不少絲縷斑白。如果說整日費心思考,殫精竭慮之下長出白發還算有道理。但這兩年,他明明是什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