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親切，甚至連說話的聲音也是一貫輕輕柔柔，怎么可能說出這么尖銳失禮的話來？

「我好不容易擺脫了一切，安安靜靜地活了十年?！剐l(wèi)泠風臉色白得嚇人：「你們就不能放過我，讓我一個人安靜地死嗎？」

「師兄是希望我不要告訴師父？」顧雨瀾聽出了他的意思，有些不滿地說：「若是你知道這十年來，師父他因為你……」

「不論他怎樣，都和我沒有關(guān)系?！剐l(wèi)泠風的笑容帶著一絲冷酷：「在十年以前，那個人就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了！」

「師兄！」

「你身子還沒養(yǎng)好，好生休息吧！」衛(wèi)泠風慢慢走出門去，嘴角帶著倦怠的笑意。

這樣看上去，師兄的背影真的像個耄耋老人一樣，師兄他……明明還不到三十歲??！

當年那個溫柔體貼的師兄，總是帶著淡淡微笑的師兄，怎會變成了這個樣子……顧雨瀾看到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心里隱約不舒服起來。

衛(wèi)泠風憋著一口氣走出了暢悠宮，直走到湖邊的回廊，才從懷里取出了藥瓶，取出了藥丸服下。他撫著胸口，等待刺痛慢慢消失，不期然地低下頭，在清澈的湖面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十年，不過是十年的時間……

若是你知道這十年來，師父他因為你……

「那又如何？」衛(wèi)泠風對著自己的倒影，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百里寒冰，我和你早就已經(jīng)兩不相欠，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了?！?/br>
顧雨瀾靜靜地打量著面前的百里寒冰。

百里寒冰是他的師父，也是他所見過的最完美的一個人。

百里寒冰這四個字，一直就是世上一切完美事物的化身。他有著令人驚嘆的俊美外表，人人稱道的溫柔性情，出神入化的絕世武功……

歲月似乎一點也沒有辦法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只是讓他變得更加完美。

但不知道為什么，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現(xiàn)在更面對面坐著，顧雨瀾依然有種距離遙遠的陌生感覺。

也許是因為百里寒冰根本不像一個有血有rou、會喜會怒的凡人……

「雨瀾，你千里迢迢把我找來，難道是為了看著我發(fā)呆嗎？」那個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轉(zhuǎn)過頭來對顧雨瀾笑了一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只是有些想念師父，想要和您見上一面?！诡櫽隇懯栈亓四抗猓骸笌煾附鼇砜珊?？」

「自然是不錯?！拱倮锖h(huán)顧了一下四周，烏黑的長發(fā)就像水一樣在他肩頭滑動：「這里雖然金碧輝煌，但你真的愿意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四面宮墻里嗎？」

「我既然做了選擇，就不會后悔?！诡櫽隇懙幕卮疬€是和當初一樣。

「那你的身體可好？」

「他把我照顧得很好?！?/br>
百里寒冰點頭，拿起茶盞喝了一口。

「真是好茶?！顾皖^望著白玉杯中碧綠的茶水。

「要是師父喜歡，回冰霜城時多帶上一些?！?/br>
百里寒冰淡淡一笑。

兩個人都不是喜歡多話的人，這么幾句之后，只是默默相對喝茶。

「顧公子，您該吃藥了?！股磉叺膬?nèi)侍走上前來，遞上錦盒。

顧雨瀾接過打開，從中取出一粒，慢慢嚼碎咽了下去。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彌漫開來，茶盞隨之停在了百里寒冰唇邊。

「雨瀾。」

顧雨瀾順著聲音望了過去，只看到百里寒冰半低著頭，嘴唇動了一動：「你吃的那藥……」

「這藥嗎？是宮里的衛(wèi)太醫(yī)配制的?！诡櫽隇懹闷胶偷恼Z氣回答：「他的醫(yī)術(shù)非常高明，多虧他幫我配藥調(diào)養(yǎng)，我最近都不怎么咳嗽了。」

百里寒冰眼角顫了一顫，顧雨瀾眼尖地看到了。

「那位太醫(yī)的祖籍是在漳州。」他繼續(xù)說：「我本來以為他和漳州衛(wèi)家有什么關(guān)系，他卻說只是巧合罷了。」

「是嗎？」百里寒冰把手里的茶盞輕輕地放回桌上，臉上還是帶著微笑。

你可知道，千花凝雪的藥方對于衛(wèi)家的子孫來說，代表著何種意義。一生，除了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我們只能用這個藥方救自己的……妻子……

千花凝雪的配方，等同于我的性命……我對著祖先立下過毒誓，如果說我用它來救和自己毫無血緣關(guān)系又非至親之人，那么我也會因為千花凝雪的毒性而死。

「你說的這位太醫(yī)……他叫什么名字？」百里寒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然后慢慢平放到了膝頭。

「衛(wèi)太醫(yī)嗎？他叫衛(wèi)泠風?！诡櫽隇懳⑿χf：「我本來想為師父引見一番，只可惜他上個月初就告老辭官，現(xiàn)在想必已經(jīng)離京城很遠了吧！」

「告老？」百里寒冰一怔。

「說是年老體弱，所以回鄉(xiāng)休養(yǎng)。」

顧雨瀾拿起了手邊的茶盞，淺淺地嘗了一口：「不過有趣的是，聽說他雖然在太醫(yī)中年齡最大，但是進宮里的時間倒是不怎么久，也不過就是七八年的光景。」

百里寒冰沒再有說話，他端坐在陽光里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白玉雕像。

第二章

路過岳陽，自然要游一游岳陽樓。

衛(wèi)泠風雖然算不上文人sao客，但總是書香世家子弟出身，追逐風雅的情懷還是難以摒棄。所以，他每次路過岳陽，都會去一趟岳陽樓，遠遠眺望一番那水色連天的洞庭湖。

衛(wèi)泠風第一次來岳陽樓，是在約莫二十年前。

大了他足足二十多歲的長兄，那時還猶自健在。溫柔的兄長站在身邊摸著他的頭，囑咐他要奮發(fā)上進，說衛(wèi)家的將來都要依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