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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走得乏了,你趕緊的,別墨跡得跟個娘們兒似的!就這個吧,看得出來是一匹好馬!”一旁的馬廄伙計撇撇嘴,輕蔑地搭茬:“哼,當然是好馬!這位客官,五百塊~~~!”孫紅雷黑眉一挑,走上前拎起馬下巴,掰開看了看牙口,又前后左右打量一番,最后騎上去跑了兩圈兒。男人騎馬的姿勢誘人地瀟灑,肩膀斜側,小腹收緊,腰桿韌道,胯間松弛,兩腿牢牢鉗制馬兒的雙肋。追云騠在他的胯下歡暢清俊地邁步撒奔,甩頭抖頸,愜意快哉!大掌柜翻身下馬,韁繩扔給張藝興:“馬不錯,就要這個!伙計,找你們管事的來收銀子!”伙計一聽這話,才知道來了出手闊綽的大主顧,瞳仁倏地瞪成兩顆鈴鐺,比那兩只馬眼睛還亮還圓,忙不迭地應聲而去。張藝興連忙對大掌柜說道:“不要了吧,這馬價錢太貴!”“不貴,老子給你買!”“……我不用你給我買,我要自己買。”“咋了?為啥不要俺給你買?”“我自己掙了片子的,怎好總是用你的?再說了,你時常私下用錢給我買東西,讓其他伙計知道了,總是不好的……”“老子用的自己那一份兒片子,又沒用綹子里的錢!”“……當真?”話說每個土匪綹子里分贓都有嚴格規矩,搶到的財物據實分配,任何人不得私自占有,也包括大當家的。土匪分贓叫做“分篇挑片”,一般是將收成拆分成九份:二成歸公,作為公款,修建山寨,購買槍炮彈藥;一成眼線,打點外邊兒那些“照局”的、“插千”的,也就是綹子收買安插在村屯莊戶之間的內線;(1)一成獎賞,獎勵有功人員;一成撫恤,給躺了的伙計家里送去的賣命錢;最后剩下的四成,全部公攤。當然,公攤的時候是要按資排輩兒的,大當家分的最多,一般可以拿到五六個人份,四梁能拿到三四個人份,八柱也至少拿雙份,其余崽子們各人領一份,新掛柱的伙計按道理只能拿半份,尚處“試用期”。(2)這也就是為啥當時新來不久的小張藝興竟然做了八柱,立時就有人眼紅嫉妒得給他喂辣椒煙——一個來歷不明、上山不久的小崽子,竟然就敢拿雙份片子!而綹子里的“六律”之首,大當家的若私吞金銀財物,按律槍決!這一條在土匪窩里何其重要,匪首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做的,底下養著一兩千個手里拿槍管子的狼崽子,別人憑啥服你,認你做老大?手里活兒硬自不必說,所謂的“管直、膽壯”——槍法絕準,出手敢打敢玩命;另外還得規矩擺得正,賞罰分明,絕不貪贓私攬。這一點孫紅雷一向心里有數,給張藝興買吃的、穿的、用的,自然是從自己的褡褳里掏私錢,供給小羊羔的花銷。張藝興仍然覺得有些不妥,跟男人說道:“即便如此,前日里在玉門城內中槍躺了的那三個伙計,你才不過給每人撫恤了三百大洋。這一匹馬的價錢幾乎抵了兩條人命,說出去總是不好……”“這兩碼事!用綹子里的錢有七道八道規矩管著,撫恤的那一份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一視同仁。老子這會兒用自己的錢,沒人給俺定什么狗屁規矩,老子想咋花錢就咋花錢,想花多少就花多少,想給誰花就給誰花!你明白不?”張藝興心下暖流涌動,暖意薰得他些微臉紅,低聲說道:“唔,我知曉的……只是,我又不是沒有手沒有腳,我自己掙了銀子的……”倆人正掰扯著,馬廄的管事和伙計一齊匆匆走來,二人一路點頭哈腰,那表情形狀與剛才已是大不相同。那管事的沖著孫紅雷一揖到底,陪著諂媚的笑臉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沒看出來是掌柜的三爺,來俺們這山野小店閑逛,多有得罪,三爺多多包涵!”孫紅雷面色一沉。一旁的張藝興雙目凜然,下意識地一步上前擋在了掌柜的身前:“你是何人?”“哎呦,這位小爺別誤會,千萬別誤會啊!是俺家掌柜的讓小人來跟三爺打一聲招呼!”孫紅雷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家掌柜的哪位?”“呵呵~~~,三爺您往樓上瞧!”二人順著管事的指點,抬頭往對街的酒樓上望去,安西城最富貴的鼎豐樓,二樓憑欄處斜倚著一位身著貂裘皮坎肩,頭戴貂皮帽的俊秀男子。這人下巴上那一撮狗皮膏藥似的小胡子實在太好認了,可不就是芨芨臺的大掌柜,“云中雁”柴九!柴九爺此時神態悠閑,居高臨下,端起手旁的小酒盅,對孫紅雷頷首示意,唇畔擎起淺淡的一層笑容,面皮顫悠了一顫,內里的一塊rou卻還繃得緊緊的。孫紅雷面朝樓上,雙手抱拳過左肩。這是土匪們慣常的施禮方式,且一定要兩手上左肩。這些人最忌諱雙手抱拳在胸前作揖的動作,因為那動作像是被捕了,戴手銬。孫紅雷轉身問管事的:“這飛龍廄是柴掌柜的鋪子?”“嘿嘿~~~,俺們掌柜的前些日子剛剛買進的……”“哦~~~,呵呵,回去跟你家掌柜說,俺孫紅雷恭祝他發財了!”沒想到這柴九生意越做越大,竟已插手到安西,將關外最大一間馬鋪子都收了!大掌柜心下合計著,轉身要走,卻被攔住:“三爺您先緩一步,俺家掌柜的想跟您借個人!”“啥人?”“嘿嘿~~~,俺家掌柜的跟您身邊兒這位伙計,有過數面之緣,想跟他借一步說話,掌柜的您看……”那管事的說話間拿眼神瞟向張藝興,瞟得張藝興頓時一愣:誰跟你們家柴皮膏藥有數面之緣?!他找小爺我能有何話說?那管事的一臉巴結的笑容:“三爺,俺家掌柜只是借用這位伙計到樓上去敘敘舊,沒別的意思,您別誤會,兩柱香的功夫,保準給您把人送回來就是!這青天白日的,您看……”孫紅雷未動聲色,只遲疑了片刻,即對張藝興一挑眉毛,用口型悄聲說道:去吧,當心點兒。張藝興沖大掌柜皺了皺鼻頭,很是不悅。你明知道我不喜歡搭理陌生人,怎的就不能幫我推掉呢!你們做老大的見面不談事情,竟然拉著我一個“外碼”的,我啥都不懂,談什么啊?!張藝興被引到鼎豐樓二樓的雅間。柴九爺仍舊安安穩穩地坐在欄邊的梨花木小方桌旁,自斟自飲。窗畔斜陽掠影,男子一身鴉青色的緞襖和長袍,墨色團繡花紋透出晦綠鴉羽一般的明暗光澤,貂裘衣領攜著一層淡淡的琥珀微光。張藝興垂目上前,微微一揖:“柴掌柜找我有事?”柴九抬起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