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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為鴆丐,你想做一個普通人,但你又無力擺脫你的過去你的原罪,所以你既想我活著又盼著我死去,你希望我對得起你的信任又巴不得我像張媛媛一樣背叛,那樣你就可以熄滅你在心底為這個世界燃起的最后一星微燼,你就能其他鴆丐那樣行尸走rou地活下去……” 安如站了起來,“江帆影”卻被她說得在沙發上蜷縮成團,就像她出口的不是語言,而是將他剝皮削骨的刀光劍影。 她走向他,憐憫地俯視他。 “我信任‘君徵’,哪怕他和你一樣是鴆丐。是的,這個世界上不只有張媛媛,也有安如,還有更多充滿無限可能的其他人,你想要的救贖不僅能從我和她身上得到。你太狹隘,也太偏激,如果你從監獄出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滅張媛媛滿門,而是把真相告訴我,你現在不會在這里,不會走上這條越行越窄的死路。” “江帆影”環抱他的頭,把臉埋進臂彎里,悶悶地道:“我已經回不去了,是嗎?” 安如有無數好聽的話可以欺騙他,或者把他注定悲慘的未來修飾得像留學指導手冊上的異國天堂,但她沒有這么做。 “是的。”她誠實地回答,“我可以理解歷史上為什么存在鴆丐,因為那是個等級分明的社會,有些權利身為賤民無論如何努力都得不到,于是只得去偷,去搶。而現代社會的等級之間沒有森嚴的壁壘,即使身在底層,也有一線可能爬到他想要的地方。所以,鴆丐在現代社會的存在缺乏任何積極意義,你們想要的錢財、清白的身份、他人的尊重,這些完全可以通過合法途徑獲得。而你們為什么不這么做?現代社會的鴆丐,不過是一群好逸惡勞的低級罪犯而已。” 她語氣中的輕蔑剝掉了“江帆影”殘余的驕傲,他被她刺得打了個哆嗦,安如無聲地嘆口氣,抬手按住他的發頂。 “有位先生說過,大多數人類的苦惱都在于想得太多而又讀書太少,你想要內心的平靜,從我這里尋不到,單單一本書也不可能給你,老老實實地再進一次監獄吧,這次你有很多時間,胸中不再有憤懣,你應該自己去找到答案。” “江帆影”在她掌下微微地顫抖著,她依稀記得以前也有類似的畫面,隔著探視的鐵窗,年輕的女律師伸出手,他在她面前深深地埋低頭顱,便如同神的信徒虔誠受戒,以求得神的垂憐。 然而這個世界沒有神,安如冷靜地想,除了人類自己,沒有人愛世人。 掌下的顫抖越來越甚,安如驀地發覺不對,不是“江帆影”在抖,而是他身下的沙發,沙發下的地板……他和她,房間里的家具什物,滾落到地面的方梓儀母子……所有的一切都在震動! “怎么了?”安如第一時間撲向方梓儀母子,“發生什么事?” “江帆影”則選擇撲向她,一群人包裹在一起翻滾,地面波浪般起伏,飛快出現裂痕,頭頂噼噼啪啪地墜落樓板碎片。 外面傳來尖叫聲和此起彼伏的呼救聲,離得很近,應該就在這幢樓里,安如在翻滾中聽到有人喊“著火了”! 他們滾到了東墻根下,這堵是承重墻,相對而言比較堅牢,安如有余暇可以喘口氣,她連忙檢查方梓儀母子的體征。 “你把她們怎么了?為什么這樣都不醒?” “大劑量的安定,我不是變態,我也希望女人和小孩兒死的時候能舒服點。” “那真是謝謝你了。”安如差點沒翻白眼,“外面起火了?是你的人放的?” “江帆影”“嗯”了一聲,到這個時候他也不怕說出真相:“按計劃我們都得死,只有我們死了警察才沒有證據繼續追查下去。” “斷尾求生?”安如的腦回路與“君徵”達成一致,“你是誘餌,樓里還藏著系列兇殺案真正的組織者?” “江帆影”還沒來得及答話,頭頂又是數不清多少建筑殘渣傾泄而下,還有足足大半邊樓板砸下來,“轟”一聲巨響,齜牙裂齒的鋼筋立刻將他們不久前坐過的沙發撕成了兩半。 這種程度的破壞不僅僅是放火,安如判斷,下方肯定發生過爆炸,十一號樓的地基也被炸毀了! 她倏地起身,“江帆影”本能地抓牢她的小腿,她借力扯了半邊沙發過來抵在幾個人上方。 “挺住,”她對“江帆影”打氣,“警察很快就來了!” “你沒必要安慰我,”“江帆影”苦笑,“你忘了我也是想害死你的人之一?” 安如沒理他,她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一會兒,憂慮萬分地想,“君徵”沒有進來,“徐楓語”也沒有動靜,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 …… 警察終于來了。 “君徵”橫刀當胸,他聽到了遙遙傳來的警笛聲,但他分不清是警察或是消防的笛聲,他記得“徐楓語”曾經說過,警察拉響警笛,是為了震懾正在進行犯罪活動的犯罪分子,寧愿抓不到他們,也希望無辜的受害者得有一絲存活之機。 他記不自己已經殺了幾個人,現在,他是否也屬于“正在進行犯罪活動的犯罪分子”呢? “君徵”的面前站著最后一個人,對方剛從三面電腦屏幕前立起身,轉過來,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讓人看過以后三秒即能轉瞬遺忘的臉。 他的手里也有一把刀,乍看來與君徵的刀驚人得相似。 不是每個黑客都等于四體不鞋的技術宅,那人對著“君徵”揚了揚手里的刀,沒說話,但身體語言充分表露了他的贊美—— 好刀。 “君徵”抹了一把臉,他本意是擦掉臉上的血漿,但他忘了手上的血比臉上更多,于是白得半透明的面皮上多出一爪猙獰血痕。 “君徵”眉頭緊鎖,喘著粗氣,大半的心神沒有用在忍痛上,反而更注意忍耐著渾身上下刺鼻的血腥味。他想,說不定安如是對的,他確實有強迫癥和潔癖。 “你的刀也不錯,”“君徵”淡淡地道,“就是臉不行。” 那人不贊同地擰起眉。 “真的。”“君徵”認真地告訴對方,“太難看了,沒得選就算了,有的選怎么還選了這么一張臉?男人怎么能不帥呢?” “君徵”跨前一步,不顧胸腹間的貫穿傷,大開大闔地砍向對方。 那人舉刀一封,兩把刀的刀刃相擊,亮藍色的火星四濺。 一旦開始,兩人不再有多余的廢話,那人已經啟動了埋在地基處的□□,十一號樓像個醉漢般踉踉蹌蹌,又像是終于成精后想要拔出樹根行走的老樹,他們這些寄生的居民不得不隨之傾倒。 在今天以前,“君徵”不認為自己會什么“刀法”,他用刀的技巧一半學自師傅一半學自君徵。在冷兵器時代,鴆丐殺人都用刀,所以自然而然地流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