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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的迷惘。 哲學三大問: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 越是聰明人越是容易陷入自我認知障礙的危機,而游離于社會之外的鴆丐比普通人更有先天不足,在三大問面前只能潰不成軍。 安如想,她賭對了,江帆影需要了解,他或許比“君徵”更需要了解。 她念頭轉動,不確定江帆影知道她知道了多少,聽起來拗口,琢磨起來更是暈眩。 她試探地開口:“周柏亞都告訴我了,他查過你,發現你不是真正的‘江帆影’,你害死張媛媛的男朋友,所以她們一家人才要置你于死地。” 江帆影從迷思中醒過神,唇角牽了牽,反問道:“誰說我不是真正的江帆影?” “張媛媛遇到的、愛上的從始至終都是同一個江帆影。” “是我主動向她坦承了我最不能見光的秘密。” “安律師,我只想知道,如果你是她,是否會有不一樣的選擇?” 江帆影的三句話步步緊逼,每一句都像越過壕溝投到我方陣地上的榴彈,炸得安如頭暈目眩,耳邊嗡嗡作響。 她警惕地望定他,問道:“你沒有殺她的男朋友?” 江帆影自嘲地一笑,搖了搖頭。 安如:“……” 江帆影不值同情,安如想,他是個瘋子,他害死了不知多少個無辜的人……但事實與她的預想大不相同,讓她短時間內有些無從適從。 江帆影卻不允許她保持沉默,他手里捻著那本書,淡淡地道:“我和張媛媛相識,相戀,她說她會永遠愛我,她能夠接受我的一切,所以我把我的秘密告訴她。然后,你見證了我和她的結局。” “我一直想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她至死都在詛咒我,她背棄了她的承諾和我們的愛情,卻并不以為她是錯的。那么,難道錯的是我嗎?”他向前傾了傾身,逼問道:“安律師,你還沒有回答我,如果你是她,你會做什么樣的選擇?” “我不是她,”安如拒絕這樣的假設,“‘如果’毫無意義。” “那就不談‘如果’,”江帆影挑了挑眉,“我們來聊聊已知的事實。” “周柏亞有沒有告訴你……什么是‘鴆丐’?” 第59章 英雄豪杰死盡散盡俱不復來 安如進去以后,房間的門關上,聽不到她和江帆影交談的聲音,里外被徹底分隔開來。 “君徵”心中焦急,面上卻不能有所顯露,他把時間的把控不如安如那樣精準,一時擔憂警察來得太晚,一時又怕他們來得太早。 他站在客廳中央,與坐在沙發上的“徐楓語”相對無言,“徐楓語”掏出手機玩起了消消樂,“君徵”思索片刻,在沙發另一端坐下來。 六零一整套房都簡樸得不可思議,前任房主帶走了大部分能帶走的家私,客廳里僅剩一張老式的皮質沙發,除此以外連張桌子都沒有。 “君徵”注視著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房間,他和安如進屋的時候沒有脫鞋,玄關的鞋柜緊閉,他卻仿佛能穿透柜門,看清里面一雙雙非黑即白排列整齊的鞋子。 他想起安如問他:“你有強迫癥嗎?” 他每次都回答不是。 真的不是。強迫癥至少出于個人意愿,而像他這樣的人,或者說他們所有的鴆丐都已經習慣了將一切隨身物品規整得一絲不茍,不是為了清潔,只是為了盡可能掩蓋使用者的個性痕跡。 鴆丐是不被允許有個性的,鴆丐占據了被他們取代的普通人的生活,相應的,他們就必須按原主的生存軌跡存活,即使在獨處時,可以不再扮演,卻仍然不能違逆。 這大概就是報應了,“君徵”以前經常會想,是對鴆丐盜竊他人人生的懲罰。與其說鴆丐取代了他們的獵物,不如說是他們的自我不斷地被獵物融合,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們徹底湮滅靈魂,變成一團邊緣不清內容模糊的空白。 渾渾噩噩,活著到死去都留不下半分屬于自身痕跡的生物,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有什么存在價值?更進一步,鴆丐,他們真的算活過嗎? “君徵”從袋子里取出他的琴,橫放在膝頭,隨意地捻動挑弄。 零落琴音吸引到“徐楓語”的注意力,她繼續玩著“消消樂”,眼光卻由手機屏幕上稍移,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你喜歡這個游戲?”“君徵”彈著琴,隨意地和她聊天,“還是原來那姑娘喜歡?” “她喜歡。”“徐楓語”像是怔了怔,毫不留戀地放下手機,“我習慣了。” 游戲熱熱鬧鬧的音效和“君徵”孤高和寡的琴音混合在一起,仿佛鬧市間的隱士,亂世中的君子。 “君徵”不再主動開口,“徐楓語”卻對他好奇許久,之前在派出所里她就認出“君徵”是同類,有一堆問題想問他。 她問道:“聽說你從十六歲到現在只換過一次身份,是真的?” “君徵”的琴音不斷,“你知道我?” “當然知道!”“徐楓語”興致勃勃地挪近他,“你和你的接引人很有名的,三年前你們做的那件大事早就傳遍了!” “我和我師傅……”“君徵”暫停下演奏,“都說我們什么?” 也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徐楓語”扮演的這位年輕女警真的很活潑,她講起話來嘰嘰喳喳,恨不得一口氣從開頭飆到結尾。 “說我們里頭有幫家伙忒不是人,在深山里占了個村子,專門從外面搶女人回來給他們生娃,生下兒子帶出去賣,生下女兒還要近親相/jian繼續生。你和你的接引人本來是去那里挑新人的,實在看不過眼,把那一村男人殺得干干凈凈,警察都懵了,到現在還是懸案!” “大家都覺得你們干得好,”“徐楓語”頗有正義感地總結,“夸你們是英雄!” 英雄? “君徵”面無表情,內心但覺諷刺無比。 除了鴆丐自己,沒有人說得清鴆丐眼中的是非。普通人應該會認定他們所有人都是惡魔,而鴆丐自己卻不這么認為。他們并不是一個嚴密的整體,而是松散的每個人,對外他們按照多年來受到的洗腦無條件地維護鴆丐這個整體,分散至每個人,大部分人又在某種程度上詭異地遵循著普通人的價值觀。 畢竟他們活在這個社會里,不可能完全杜絕外界影響,他們一邊做著喪心病狂的壞事,一邊憎惡別的喪盡天良的壞人,如此矛盾,偏能統一。 “我和師傅不是去那村子里買人的,”“君徵”搖了搖頭,“師傅看上一個新的身份,那人很有錢,也很謹慎,我和師傅一路跟蹤他進了四川和貴州的交界。” 其實是他的師傅終于發現真正的君徵沒有死,為杜絕后患,師傅強迫他追殺君徵,運用鴆丐的關系網,好不容易尋到君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