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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樣子。 君徵從她的眼睛里讀懂了她的自我嫌惡,他的神情出現片刻的憫然,恍若感同身受。但極快速地,這點私人情緒又被他完美地隱藏起來。 “坐下。”他似乎不耐煩地道,隨即站起身走到客廳東北角,拉開雜物柜,取出一個半透明的白□□藥箱。 之所以知道那是醫藥箱,因為方方正正的箱子上涂了個紅十字圖案,這回和生理無關,安如發自內心地甚覺無語。 君徵拎著醫藥箱回到沙發旁邊,打開,一點都不出安如意料,里面的各式藥物被分門別類碼放得整整齊齊,每個小藥盒上還貼有簡單易讀的標簽。 安如就見君徵拿出一條藥膏,上面貼的標簽寫著端正的“曬傷膏”三個字,君徵先隨手抽了張紙巾,仔仔細細地把藥膏從頭到尾擦了一遍,連蓋子縫也不例外。然后才扔掉紙巾,將藥膏遞給她。 “……”安如接過,“謝謝。” 她自己都忘了臉上的曬傷,經他提醒,幾處倒霉的曬傷立刻就開始隱隱作痛。 君徵好像完全放棄了在她面前裝樣,聽到她道謝也不像以往那樣禮尚往來地說幾句好話,而是沒什么表情地指了指后方,“洗手間。” 安如二次道謝,轉身按他的指示穿過一條短短的走廊,果然在兩個門對門的房間夾角找到了衛生間。 君徵家的衛生間是徹頭徹尾的白色,白瓷洗手臺擦得锃亮,簡直可以清楚地倒映出她的臉。 安如戰戰兢兢地洗過手,對著鏡子小心地涂抹藥膏,末了又洗一道手,找不到紙巾或者擦手布,不敢碰旁邊雪白的毛巾,只好隨手揩在了褲子上。 她退出衛生間,正要原路返回,目光從旁邊敞開的另一間房門掠過,驀地停在了那里。 她又見到了那把琴。 …… …… 迄今為止安如見過那把琴三次,第一次是公園里君徵從背后取下它,她唯一的感想是古琴還能背上背上?第二次是公交車站旁邊的巨型氣球,她記起了琴的大頭上刻了一個“封”字。此刻正是第三次,她站在門口望著正對門的墻上懸掛那把琴,房間內殘光昏昏,琴身的顏色比陽光下的焦糖色深了幾分,像是巧克力色。 但那個“封”字卻又要更深幾分,詭異得泛一點紅,仿佛干涸的陳年血跡。 “你喜歡古琴?” 君徵的聲音從安如背后傳來,她迅速轉頭,同時腳下急退,踉踉蹌蹌地沖進房間里。 君徵沒有跟進去,他留在原地觀察她,又露出那個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因為他發覺安如有點怕他,而她之前并沒有這樣的表現。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因為地下車庫里他抓住她不放?所以,她恐懼于男人的暴力……這就是她的病因? 君徵心下憫然,神色也變得和軟了幾分,雖然不再像過去那樣勾起唇角假笑,但眉梢眼角的冷意褪去,也收起了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離感。 他慢慢地走進屋,留給安如足夠的空間和時間離他遠遠的,他渾若未覺地走到墻邊,抬手取下那把琴。 君徵隨手在琴弦上撫過,發出“琮琮”微響,他回頭道:“想聽什么?” 這是要彈給她聽的意思?安如搖搖頭,并不知道在君徵心目中自己已經變成可憐的被家暴婦女。她戒備地道:“沒什么事的話我想回去了,謝謝你的款待,也謝謝你今天幫了我。” 話說得邏輯分明條件清晰,君徵想,看來鎮靜藥物的副作用快要消失了。 “再待十五分鐘。”他不容分說,“你想聽什么?” “你好奇怪,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安如忍不住嗆他。 “這里,”君徵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xue,“音樂比藥物更有用。” 安如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卻沒能說出來,最后愕然地緊緊閉攏。 就像君徵以為自己明白安如的病因一樣,她也以為自己終于搞懂君徵搖身一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原因——他以為她有神經病。 神經病和精神類疾病是兩個概念,雖不知他具體是怎么看出來的,但十有八/九是因為她的藥,他顯然知道她服食的是鎮靜類藥物,因此推斷出她腦子不太正常。 于是這位名為君徵的“君子”將她領回家來,想等她恢復正常再放她出去活動。就像方梓儀認定她是限制行為能力人一樣,他把自己臨時充任了她的監護人。 想通了這些,安如不知該感激還是該生氣,終究還是感激的成分居多。不管他在人前如何虛偽,從內心里,君徵也是個好人啊。 她向來不愿輕忽別人對她的善意,看君徵還端著琴等待她的回答,臉上沒什么表情,卻比他以往任何有表情的時候來得光彩照人,甚至她對他美貌的關注度都被由內而外散發的光芒壓過,不得不閉眼閃避奪目的圣光。 “我想聽飛花……” “轟!” 她一句話沒說完,轟然巨響中,君徵家的房門被人由外而內地撞破! 第12章 不敵 房門毫無預警地被攻破,房間內的兩個人卻都沒有驚慌失措,相反,他們幾乎是依靠本能飛快地行動起來! 安如一個閃身就躲到了床后,這里應該是君徵的臥室,總算不再是黑白二色,比較突兀的是他睡的居然是一張明清家具中流行雕花木床,傳說那時候的女人結婚一定要陪嫁的那種大床,高度超過兩米,輕易就能遮擋她的身形。 君徵則是端著那張琴擋在床頭與門口的必經之路上,他比那張床矮不了多少,安如從縫隙里只能窺見他的背影,如石像般堅定不移,牢不可摧。 腳步聲從被毀壞的大門延伸到客廳,穿越短短的走廊接近臥室,安如緊張地扣住了床柱,她往床后縮了縮,看不到卻心里更慌,于是又探出頭來,繼續盯住君徵的背影。 君徵仍然舉著那張琴,他似乎打算把那張古琴作為武器使用,可是不應該掄起來嗎?為什么仍然雙手平端? 安如腦中一個閃念,尚未想出能夠說服自己的答案,那腳步聲已經抵達臥室門口,陡然停在了那里! 他發現了嗎? 床后的安和和床前的君徵同時屏住呼吸,安如能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她定了定神,萬幸在這樣緊急狀態下她那不聽使喚的大腦終于肯消停下來,她就像短暫地變回了過去的自己:冷靜、勇敢、思維敏捷。 可惜君徵不像一般人那樣喜歡利用床與墻的夾縫塞些雜物,安如找不到趁手的武器,她干脆輕手輕腳地摸上床,攥緊床上的被褥。 臥室的門半敞著,君徵站在光線不及的陰影里,安如蹲在床上,隔著紗帳看到一個人無聲地穩步欺近,地面投射出濃重的陰影。 等等,安如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