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還是要笑著比較好看，就像是每天下午給他送咖啡時那樣子。

    “卡爾——”

    超人伸手接過氪石長矛，他咬緊牙關，努力克服氪石帶來的影響。

    “雪莉，”克拉克溫聲說，“mama對你評價很高，我聽見了。”他笑了笑，緊皺的眉頭微微松開了些，“她一定很想認識你，等到事情結束，我帶你去堪薩斯看田園風光，那是大都會和哥譚都沒有的風景。”

    沒有等她回應超人便握著長矛飛身離開，雪莉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座毫無聲息的雕塑，幾乎連呼吸都要消失不見。

    這是她的任務，系統讓她消滅毀滅日，可她卻只能看著超人去冒險，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雪莉忍不住想，為什么在副本開始之前她不聽1997的建議好好學魔法？為什么她會覺得自己現在所會的一切就足夠了？如果超人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情，如果她本可以幫得上忙卻沒有做到，如果后面真的發生什么不好的——

    “雪莉。”蝙蝠俠低聲叫她，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告訴自己，“他會成功的。”

    遠處的超人以近乎光的速度朝毀滅日撞去，他屈起手臂用力刺下，幽暗的綠光整根沒入，毀滅日爆發出一聲哀嚎，氪石長矛刺入心口帶來的疼痛仿佛更加激怒了它，它拼著最后的力氣一把將來不及退開的超人攥在手里，用自己尖銳粗壯的指甲刺穿了他的胸膛。

    雪莉沒有超級視力，透過火光和層層濃霧她只看得見超人的身影被一個什么東西穿透，他的頭漸漸歪向一邊，身子無力地垂落如同低垂的楊柳，而后毀滅日憤怒地將他扔開，超人的身軀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翻滾著，卷起一陣泥土和石塊，在撞開一個個障礙物后靜止了下來。

    他一動不動。

    世界仿佛在頃刻間褪去所有的顏色和聲音，灰色的天空和被鮮血與烈火染紅的地面化作無聲的黑白，隱在暗處的惡魔終于露出了影子，露出得意的獰笑。

    雪莉覺得自己似乎有一瞬間的靈魂出竅，等她回過神來后已經是被蝙蝠俠用力地拉著抱在懷里，他在一片不知從何而來的轟隆聲中近乎嘶吼地叫她不要過去，毀滅日在自.爆，很危險。

    最后，是戴安娜將超人的尸體帶回來的。

    雪莉懵了，她跪在超人身邊，不死心地去試他的脈搏和心跳，沒有動靜，可她不相信，她對低垂著頭、一副默哀姿態的蝙蝠俠說：“超人不會死的！！！！”

    沙啞的聲音被裹挾著泥土的熱風擊碎，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蝙蝠俠想要拉她，雪莉一把揮開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克拉克沒有死，他不會死的！！！”

    蝙蝠俠閉口不言，只是反復地想要抓她的手抱住她，雪莉奮力掙扎，她甩出飛鏢逼退他，赤紅著雙眼嘶聲吼道：“超人不會死！！！”

    她不是崩潰，雪莉覺得自己很清醒——好吧她是有短暫的迷糊過，但她現在很清醒，而且還異常的冷靜。副本與主線任務不同，副本通常是有一個完整的故事脈絡存在，作為故事主角的超人不可能死。

    他不可能——

    1997：【叮——超人副本主線人物死亡，副本即將關閉，用戶將被強制退出。】

    雪莉呼吸一窒，驀地睜大了眼，感覺渾身的血液如同在瞬間凝固。

    同時感到震驚的還有布魯斯和戴安娜，蝙蝠俠離她最近，第一時間發現她的身形在慢慢變淡，有了經驗的他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隨后會發生什么，連伸手拉都顧不上就直接整個人撲了過去，卻如同撲向虛影一般穿過了雪莉的身體，趔趄了幾步摔在地上。

    雪莉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她可以透過自己的手看見超人胸前的S圖徽。

    她在消失。

    “雪莉！”

    蝙蝠俠握拳低吼，眼睜睜地看著他所珍視所珍愛著的女孩兒如同太陽初升時天空另一邊的月亮一樣一點點變得透明，她也同樣茫然地抬頭看他，她終于愿意把視線從超人身上挪開看向他了。

    “布魯斯——”

    蝙蝠俠看見她顫抖著嘴唇叫他的名字，極淺極淡的眼睛里滾出淚水，卻在還沒落下時便在空氣里消失不見。

    他第一次看見她哭。

    這個認知像隕石一樣狠狠撞擊他的心臟，蝙蝠俠的呼吸一亂，胸口處蔓延出難以忍耐的酸痛感。

    雪莉的消失速度比之前的托尼還要快上許多，她努力忍住哽咽，“我一定想辦法回來，布魯斯，我——”

    ‘我’后面是什么，蝙蝠俠再也沒能夠聽見。

    雪莉不見了，超人死去，戴安娜沉默著，布魯斯的視野里是一片火光，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崩塌的世界在他眼里就如同一出滾動播出不肯間斷的滑稽默劇。

    第二次了。

    蝙蝠俠松開手，剛才捏緊拳頭時過分用力，這會兒一松開，手指便幾近痙攣地抽動著。

    在看見她開始消失的時候，蝙蝠俠的內心是崩潰的，錯愕、失望、怒火等各種極端情緒交織在一起，他有很多話想對雪莉說，分不出個先后，便都梗在了喉嚨里。

    蝙蝠俠不高興，他想問到底什么時候她才能安分地待著，不再離開；

    蝙蝠俠緊張又糾結，他想知道她還能不能回來，如果能，是不是又會再忘記一次？可是這次是他運氣好找到了人，要是雪莉再一次失憶，他又找不到她，那該怎么辦；

    蝙蝠俠冷漠臉并向你扔了一個阿卡姆瘋人院，他深深地懷疑她是小丑派來的臥底，不然怎么這么樂于嘗試如何才能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

    可是到最后，在雪莉遺留的最后一秒，蝙蝠俠張了張嘴，卻只是顫著聲音，明知是徒勞但還是下意識地吐出兩個字：

    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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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布魯斯第五次從噩夢中驚醒。

    他翻坐起來，動作過大牽動起腹部的傷口，他皺了皺眉，掀開被子下床。

    今天是超人死去的第69天。

    但于他而言，今天只是雪莉離開的第69天。

    布魯斯不知道這次他要等多久。

    其實也說不上是‘等’，哥譚有很多事需要蝙蝠俠去cao心，那天女孩兒逐漸消失的畫面仿佛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