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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巴克仍未察覺異狀,只以為對方膽怯了,便得意道:“現在是你們自找死路,屋子里那個,爺肯調笑幾句,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這等人去做小倌,還不知道在床上叫不叫得出聲音來!”“住口!”噶禮沉聲喝道,他正懷疑里頭那人的身份,卻聽見巴克出言不遜,恨不得回身給自己的小舅子一巴掌,開始后悔自己來這一趟,若是方才沒出現,事后猶可二一推作五,把責任全推在他身上,現在卻是來不及了。“內弟不知是蘇公公,多有得罪,萬望海涵!”噶禮扯出一抹笑,從袖子里摸到一沓銀票,正想上前塞過去。門口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冰寒刺骨。“你想讓誰當小倌?”噶禮大驚失色,忙回身一望,只見一人縱馬而來,后面跟著十數名侍衛。那模樣,那威勢,不是當今天子,又是何人?只是皇帝此時不正該在紫禁城內嗎,怎會千里迢迢跑到江南來?事到如今,再不能裝作不知,噶禮只覺得心頭一涼,手跟著一抖,身體已經下意識作出反應,彈袖下跪,匍匐在地。“奴才噶禮,叩見吾皇萬萬歲!”他這一跪,后面的官兵更是嘩啦啦跪倒一大片。只余仍被挾持著的巴克,站在那里分外顯眼,卻早已傻了。胤禛僵冷著臉,也未喊他起身,徑自下馬走到巴克面前,陰測測道:“你方才說,要讓誰當小倌?”巴克的嘴巴張張闔闔,發不出聲音。噶禮只得磕頭道:“奴才罪該萬死,竟不知皇上駕到,請皇上降罪!”胤禛負手而立,看著他跪倒的身形,表情看不出喜怒。“朕原本便是微服,不欲驚動地方,不知者不罪。”噶禮咬咬牙,又嗑了個響頭:“奴才管教不嚴,內弟無禮,沖撞了屋里那位,實是大不敬!”他這話里雖是請罪,卻也帶了試探之意,方才巴克以小倌來稱呼屋里的人,可見是男非女,皇帝微服南巡,帶了個不明身份的人,這里邊就值得商榷了。胤禛聽出弦外之意,面上殺氣一閃而過,冷冷道:“里頭之人,是朕的親弟,廉親王胤禩,愛卿有何異議么?”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屋里隨即響起一人聲音。“四哥回來了,噶大人親至此地,我身有不便,就不出去相迎了。”噶禮見過胤禩,自然認得他的聲音,知曉此番被小舅子連累,不僅大大得罪了廉親王,連皇帝那里,也未必對自己有什么好印象,不由心頭暗罵倒霉,連帶將巴克的祖宗八代,也都咒了個遍。“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任他巧舌如簧,此刻翻來覆去,也只能認罪罷了。“起來罷。”胤禛暗哼一聲,現在還不想動他。“把你那不成器的小舅子帶回去好好管教,至于朕在這里的消息,不要張揚。”噶禮狼狽起身,連連應是,心里頭卻有些不忿。他家世顯赫,就算比起旁支宗室,也只高不低,當初諸皇子奪嫡,他從一開始便沒看好過四阿哥,誰料得到最后竟是這位登上皇位,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可饒是如此,宗室皇親里不服新皇的,也不在少數,聽說連皇帝生母,也并不待見他,噶禮雖身在江南,這些傳聞也不時入耳,久而久之,對這位帝王的畏懼,自然就不如先帝來得深。胤禛從他表情的變化里,也能看得出一絲端倪來,心頭不由冷笑,卻是不露聲色,甚至略略緩和了神情,又說了幾句江南治理有方,他頗有功績之類嘉勉的話,便讓他帶著人馬回去。待眾人散盡,胤禛進屋,便看見胤禩正坐在桌旁,瞧著自己走進去,目光不再如之前那般黯淡無神,不由一怔,繼而喜道:“你看得見了?”胤禩起身道:“模糊瞧得見一些,但還不能跟以前相比。”這樣的結果,對于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連老大夫說,如果已經有了起色,那么以后慢慢恢復,直至完全痊愈,也是大有可能的。胤禛禁不住喜色,走近他身前,又上下端詳了半晌,忽而緊緊抱住他。胤禩本欲推拒,卻察覺出對方難以言喻的激動,心下一軟,便也任他擁著。只聽得那人在耳畔低聲道:“太好了……”胤禩聞言,心頭卻有些五味雜陳,卻見他從袖中掏出一樣物事,放入自己手中。“這是我今早去靜安寺求的,他們都說那里的平安符很靈。”帝王的聲音有些低,甚至還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羞赧,卻微微顫動,似乎有些忐忑,生怕他拒絕一般。禮佛不假,但令兄卻是為了公子而去的。老大夫的話忽然在心頭浮現,胤禩微怔失神。平安符就這么掂在手心,他現在還無法將那上面的模樣紋理看得清晰分明,但那仿佛帶著對方余溫的感覺,卻似要將他灼痛一般,燙得驚人。三日后,案子如期開審。主審官有三人,吏部尚書張鵬翮、兩江總督噶禮、江蘇巡撫張伯行。受審的有兩人,分別是江南科考案閱卷官王曰俞、方名。主考官左必蕃、江蘇按察使曹樂友則端坐一旁聽審。噶禮一反平日笑容滿面的模樣,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張鵬翮奇道:“噶大人這是怎么了?”“沒事,興許是天氣有些熱了。”噶禮強笑一聲,手往額頭上一抹。他確實有點不安,只是這不安的來源并非眼前這些人,而是微服南巡的帝王。那日之后,胤禛雖已明言不喜被打擾,但噶禮仍舊送了不少東西過去,還親自去請了兩回安,這才作罷。那頭王曰俞、方名已經分別上來,供述陳詞,噶禮顧著出神,也沒細聽他們說了什么,但見張伯行眉頭緊鎖,想來也問不出要緊的事,心頭一松,隨之道:“張大人,眼看這么問也問不出什么來,這兩人,只怕真是被冤枉了的,中舉的士子,想來是有真才實學的。”張伯行冷冷道:“既是如此,那便傳此番中舉的前三名來問話。”他見自己說完,噶禮并無緊張之色,顯是早有安排,不由有些緊張,眼角瞥向張鵬翮。對方卻似沒有瞧見他們這番暗潮洶涌,兀自半闔著眼,似暝非暝。果不其然,噶禮聞言笑道:“這是應當,來人,傳李肅云,喬詠,高琦三人。”三人分頭被帶上來,朝堂上諸人作揖行禮,自不必提,然而無論張伯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