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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稱朕,語氣里帶上一絲懇求。那人便不再說話,神色依舊冷冷淡淡,不見開懷。胤禛看著他依舊黯淡無光的雙目,悄悄斂去眼中的悲色,拿起書,一邊念了起來。他的聲音本就低沉,此時為了不驚擾身旁的人,又刻意壓低,倒不似讀著那些魏晉風流,反而像在讀朝廷的奏折,分外有種滑稽之感。只是胤禩卻沒笑,對方讀沒一會,卻見他將頭歪向一側,雙眼微闔,似是睡了。胤禛停了聲音,脫下狐裘給他輕輕蓋上,又怔怔地看了半晌,渾然不知時間流逝。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為他尋找名醫好藥,只是無論多好的藥,用在他身上,都如石沉大海,起不了一絲作用,胤禛卻還不死心,甚至派人四處尋訪民間偏方,但凡有一絲希望,便絕不放棄。“會好的……”手指輕輕摸上他合著的眼睛,帝王喃喃道。見他睡得香甜,胤禛忍不住也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卻不敢著力,生怕吵醒他,只是輕輕碰觸,也學他一般闔上雙眼。視線一下子黑暗下來,他想象著對方如何在這樣的情況下日常起居,卻知道無論如何想象,也難以企及那些痛苦的萬分之一,心口不由越發疼痛,痛到揪成一團,眼角酸澀。腦子里亂七八糟,忽然想起許多往事。從現在,慢慢追溯到小時候,不知不覺,居然已經有將近三十年的歲月。有什么溫熱的東西自眼眶流了出來,洇染了一片濕潤。他只是維持著低頭倚靠的姿勢沒有動,仿佛想將那說不出的痛楚慢慢流瀉出來。本該沉睡的胤禩卻睜開雙眼,視線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雍正二年三月,貝勒允禟被放了出來,移居家中,帝允其自由,允禟及家眷額手稱幸,其后不敢再妄論國事,家中財產也捐出大半用于西北軍資。允禟經過皇帝首肯,重新開始做些買賣,足跡遍訪大江南北,更至交趾暹羅等地。同月底,查明散布謠言一事與允禟、允禵等人無關,先帝十四子允禵亦被解除軟禁,允禵自請前往軍前效力,即便身無職務亦肯,帝未準。雍正二年四月,廢太子允礽因自感對先帝不孝,于幽禁處服毒身亡。作者有話要說:散布謠言的事情不是14做的,而是廢太子做的,這里點明一下,因為不是重點,所以就不細寫了,俺怎么覺得這章有點沉重……下章的氛圍會慢慢好起來的,小曹同學也會出現的,老4你穩住……第155章曲意胤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下正微微顛簸,仿佛置身車馬之中,緩慢行進。他的腦袋還有些昏沉,弄不明白為什么才睡了一覺,就易了處境。“醒了?”一只手伸過來扶住他,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后,一只軟墊塞至他背后。胤禩不想開口,但不得不問。“這是哪里?”“馬車上,帶你去找大夫。”找大夫為何要長途跋涉?胤禩微微擰眉。“這是出了京?”胤禛剛想點頭,又憶起這人看不見,便道:“嗯,奏報上說江寧有個民間大夫,醫術很好,只是云游不定,朕已派人留住他,這便帶你去尋他醫治。”既是民間大夫,何不應召入宮?他沒有說話,胤禛卻仿佛看出他的疑問,溫聲道:“怕你在京里待得悶,正好出來散散心,若是能治好,一睜眼就瞧見江南景致,也是美事。”胤禩倒沒想過他還有這般風花雪月的心思,上輩子登基之后,這人就沒有再踏出京城半步。“皇上日理萬機,何苦為了奴才一雙眼睛四處奔波,若是只想效仿先帝下江南體察民情,奴才目不能視也只是累贅罷了。”胤禩闔了眼,淡淡道。胤禛從不知道貫來內斂穩重的他說起狠話來竟是如此傷人,話里行間,無不字字如針,戳向他的心口。只是他沒法生氣,也無氣可生,被那話噎了半晌,只余苦笑。“朝中的事你無須費心,弘暉也已十四了,早該學著處理政務,有佟國維和張廷玉一干老臣在,出不了什么事的,但凡有些大事的,也會快馬送到這里來給朕,你且安心歇息,等眼疾好了,我便陪你走遍江南。”“若是好不了呢?”胤禛的手一抖,強作無事般笑道:“那大夫據說醫術極高,想必大有希望。”“眼傷尚且可治,心傷又該如何?”胤禩面色平靜,話語卻毫不留情,一反平日隱忍,均是一針見血,咄咄逼人。身旁陡然沉默下來,良久,他方感覺到身上被蓋了一層薄被。那人輕輕道:“睡一會兒罷。”胤禩聽出他語氣中的嘆息惆悵,不由一怔,接下去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了,加之先前喝下的藥里有些安神的成分,不多一會,他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人事不知。胤禛輕輕勾住他的手,溫暖熟悉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彎起嘴角。年輕時他曾心心念念坐上那把椅子,費盡心思也要得到,等真的得到了,才發現這滋味原來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好,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縱有生母兄弟妻子兒女,對著自己不是冷言冷語,就是三跪九叩,戰戰兢兢,每日批閱奏折通宵達旦,剛歇下不過三四個時辰,又得起身早朝,他既不是好逸惡勞之君,也非沉迷美色不可自拔,要說手握生殺大權,可上頭還有老天爺,古往今來,又真有哪個皇帝萬歲萬萬歲了?先帝在位數十年,可謂享盡人間極致的富貴,后宮天香國色的女子,更是不計其數,可這又如何,他還記得當時跪在病榻前,瞧見老父空寂茫然的眼神。一個頃刻間便能翻云覆雨的帝王,何至于有這樣不快活的神情,那會兒他只以為帝王不甘心就這么死去,現在回想起來,卻忽然有些明白,興許他這一生,什么都唾手可得,太容易得到,所以也從未珍惜,而許多人的曲意逢迎謙卑討好,也是因著他的身份,他雖然能力卓絕,一生政績堪稱斐然,可他卻寂寞。所以縱然是帝王,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譬如現在。他恨不得時光倒流,自己從沒有說過那句話,恨不得這人的眼睛從未受傷。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不過是如這般靜靜地守在他身旁。笑意忽然在唇間輕輕漾開,帶了些許輕快。是了,他看不見又如何,自己當他一輩子的眼睛,末了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