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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還很小。小到無法理解一個人的死亡究竟意味著什么。他也常常會惦記起要找額娘,只是無論他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被眾人抱著哄著,大哭了好幾場之后,也漸漸接受額娘已經不在了的事實。“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奶聲奶氣地照著胤禩所教,一字一頓念著書本上的詩句,寶寶忽而停下來,大眼睛巴巴地望向旁邊靠坐在躺椅上的人,身子從石凳上扭下來,蹭過去撒嬌。“阿瑪。”“嗯?”胤禩微微睜開眼,將他攬了過來。“額娘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摸著他腦袋的手頓了頓,胤禩溫聲道:“阿瑪會一直陪著你的。”寶寶悶悶地應了,將腦袋埋進父親懷里,少頃又抬起頭。“阿瑪不能跟額娘一樣,突然就不見了。”胤禩笑了,將他一把抱坐在自己身上。“阿瑪不會跑掉的。”“拉勾勾。”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他認真道。想起他近日抓著奶娘、弘暉等人拉鉤的情景,胤禩嘆了口氣,知道廷姝的死對于年幼的弘旺來說,已經如陰影一般深深刻在腦海里了。他也伸出手,尾指搭在那上面。寶寶立時眉開眼笑,抱著父親蹭啊蹭,越發不肯放手。這一幕看在十四眼里,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其實也怪不得他如此詫異。民間父子,尚且要遵守孔孟禮儀,父親對兒子,不可過于縱容,兒子對父親,自然也是恭敬有加,何況他們自小出生在天家,康熙對這些兒子,更加只有嚴格而已,何曾見過一對父子如此親密的舉止。殊不知胤禩卻并未覺得有何不妥,寶寶沒了額娘,如今府里也就只有他一個孩子,理應多受些照顧,胤禩從小就鮮少得到康熙關愛,自然不希望孩子也重蹈自己的覆轍。“八哥。”十四大步流星走了過來,一把抱起弘旺。“寶寶越來越重了,上回見你,才這么一丁點大。”十四朗聲笑道,點點他的鼻子。寶寶攬著十四的脖子,也咯咯地笑起來。這就是寶寶的可愛之處,見人就笑,縱是心情再不快,看了他也會露出笑容。胤禩也不攔著,任他們胡鬧一會,才讓奶娘過來抱走弘旺。“八哥,你的眼疾可好些?”八福晉薨逝也已將近一年,自那之后,胤禩早年落下的眼疾又有復發的跡象,每到陰濕天氣,總會視力大減,一片模糊,嚴重時甚至雙目刺痛,看不清眼前事物,為此宮里頭派了不少御醫,只是來來回回也就那么幾句話。安心靜養,萬勿受驚上火。兄弟之中,十三被圈禁,無法前來探望,胤禛與十四卻是最關切的兩人,時常帶了些珍稀藥材送過來,只是效果都不大。“近來天氣好,沒什么大礙。”胤禩笑道。實際上,縱是天氣好,也常覺得不適,只是他心性堅忍,并沒有表現出來。“我弄了些雪參和熊膽來,讓高明去熬了,御醫說這些對眼睛都有好處。”胤禩皺眉笑道:“這是痼疾了,無需如此大費周章……”話未落音,那邊又過來一個人。許是感受到他的視線,十四也抬起頭,與來人對了個正著,俱都愣了一下。十四當先起身笑道:“原來是四哥,真巧。”胤禛點點頭,一邊走過來。“近來可好,差事可還順心?”“托四哥的福,一切都好,額娘甚是惦記你,四哥沒事便多去看看她老人家罷。”胤禛嗯了一聲,神色淡淡,讓十四滿肚子八面玲瓏的話突然之間如同噎在喉嚨,全然吐不出來。胤禩看在眼里,又想到宮里那位與宜妃一同執掌后宮的德妃娘娘。一世榮華富貴,兩個親生兒子彼此卻形同陌路,對她來說,究竟是幸,還是不幸,或許在德妃心中,她所承認的兒子,自始至終也只有十四一個。既是無話可說,留著也只是徒留尷尬,十四本想著能與胤禩單獨說會兒話,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讓他頗有些悻悻,閑話幾句,只得起身告辭。胤禛也不留他,待他走遠了,方坐下來,仔細查看他的眼睛。“我讓人尋了些藥材,回頭送到你府里,讓御醫過來看看可以配個什么方子。”胤禩苦笑,他再不濟,也還沒有瞎掉,反而正好借著喪妻和眼疾,躲避那些爾虞我詐的暗潮洶涌,怎的一個兩個,便都真當他是瓷做的一般了。“四哥別費心了,我這是老毛病了,也并非一時半會就能痊愈的,總歸聽太醫的,慢慢休養便是,這朝中上下,不知還有多少事情,等著你去cao心。”“你若知我cao心,就該快些好起來,如今十三被圈,我身邊,也只剩下一個你而已。”胤禛看著他,慢慢道。沒了額娘,沒了廷姝,我才真正是身邊只剩下你的那個人。心底閃過這句話,胤禩卻道:“你還有四嫂,還有內宅那些人。”“你四嫂,我與她,一直相敬如賓,至于其他的人……”見他轉到這上面,胤禛說著說著,就有些急了。“你,唉……那你明日也去納些妾室進府吧。”說至最后,竟有些賭氣了。胤禩樂了,他本也不是真的吃醋,不過想著逗逗他,早就知道這人不禁逗,卻沒想到他會說出讓自己納妾的話來。“既是四哥這么說了,那我明日便進宮請皇阿瑪指人了?”聽著胤禩似真似假的玩笑話,胤禛卻忽然忡怔起來。如此說來,確是自己耽擱了他吧,年輕俊秀,溫文沉穩的廉郡王,京城誰不想與之結親,即便不是沖著繼福晉的位子,八旗大姓里想當著府里側福晉,庶福晉的,只怕也大有人在吧,若不是有自己在,若不是他顧忌自己的感受,又怎會這么多年下來,府里只有一個弘旺?想及此,胤禛忍著心頭難受,低低嘆了口氣:“是我誤了你……你多納些人進府吧,也好開枝散葉,讓良妃娘娘九泉之下得以安心。”“我若想妻妾滿堂,何至于今日府里冷冷清清?”見他自責模樣,胤禩心頭一暖,也嘆道:“你無須多慮,如今我也暫時不想這些,眼下之患,更不是你我的私情,而在于朝堂之上。”他雖沒有上朝議事,但人脈頗廣,與岳父馬齊、佟國維并沒有斷了聯系,再者胤禛、胤俄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