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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她垂下頭,常常的睫毛微微顫抖,嘆了口氣,挽起她的手。“嫁給我,苦了你了。”“誰說的!”廷姝眨眨眼,將眼眶里的濕意眨回去,撲哧一笑。“別的府里因為爭風吃醋鬧得雞飛狗跳,還有什么嫡母毒死庶子的,亂七八糟,雞犬不寧,爺看看這京城宗室貴人府邸內宅,誰有我們來得清靜?”見胤禩溫柔望著她,廷姝心頭一酸,又笑道:“其實我暗地里不知道多慶幸當初阿瑪額娘給我挑的這樁婚事,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我現在天天都要抹眼淚過日子了。”她說的是實話,未出嫁時幾個閨中好友,如今早已各自為人妻,為人母,然而個個看著風光,實際上都過著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日子,偶然遇到,卻也是相對唏噓,其中辛酸,惟有自己知曉,幾人數遍了京城里的王公貴族,到頭來最被人羨慕的,竟然是廷姝。丈夫是天潢貴胄,貴為郡王,卻難得是個專情的性子,成婚這么多年,府里只有一個嫡子,而他也從不往府里帶人,就連宮里頭指的人,至今也只有一個張氏,偏生還是溫吞和順的人,比起那些興風作浪,無事生非的女子,不知好上了多少倍。只有在兩人獨處時,廷姝才難得露出些調皮性子來。“我知道你們男人在外頭,必然有許多事要煩心,我只能把家里打理好,別讓你多添煩惱,云南雖遠且苦,但聽說那里的女子熱情張揚,爺可別回來的時候,后面跟著一大串異族女子。”胤禩苦笑,這也不是第一個人跟他說這樣的話了,胤禛、十三、廷姝、甚至老爺子,難不成他是個風流性子,非得到處留情不成?“好,我只看那里的男子,絕不多看女子一眼。”這話對別人說時,也不會有人多想,惟獨對著某人說完,卻換來一頓狠狠的親吻。“男的也不準看!”從京城到云南不是一段很短的距離,但考慮到既是微服,自然也不可能大肆張揚,康熙給他撥了四名侍衛,胤禩又帶上沈轍,輕裝簡行,看上去就像尋常富家公子出游一般。幾人一大清早便出發,一路緩行,快出城時,卻看到城門口一人一馬,站在那里。胤禩一怔:“十四?”胤禎看著他們走近,笑吟吟地迎上來。“八哥,我是來送行的,讓我陪你走一段吧。”十四接替十三掌了兵部之后,俊秀的眉目間自有一股顧盼飛揚,便連舉手投足也從尊貴中多了幾分氣勢,這顆藏于匣中的明珠終于漸漸嶄露出自己的光華,日后號令天下的大將軍王,此時已初見端倪。胤禩點點頭,下了馬,二人便牽著馬一路往前走,沈轍與侍衛們跟在后面,有意無意,漸漸落下一段距離。“八哥這次,是為了四哥,才會遠避南疆吧?”十四突然開口。胤禩不答,只是笑道:“待我回來時,給你帶些新奇的玩意吧。”“我不是小孩兒了。”他停住腳步,轉過頭,認真道:“八哥,四哥經營這么多年,卻還保不住一個你,你為什么還肯死心塌地跟著他?”不待胤禩回答,他又道:“八哥且等等我,再過兩年,等我站穩了,便將你接回來。”十四伸出手去,抓住胤禩的手腕,又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塞入他的手心。胤禩低頭一看,心中微動,正想說話,卻聽得少年懇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八哥……此去路遠,你,多保重!”說罷,少年不再看他一眼,翻身上馬,掉轉馬頭,往來路疾馳而去。馬蹄帶起一片塵土,將那背影變得模糊不清。胤禩看著手中的小巧精致的短銃,神色莫測,半晌無語。早在元朝,云南便已建省,當年吳三桂割據云南一方,不僅僅是這里山高皇帝遠,還因為云南山地極多,瘴氣厲害,易守難攻,兼之苗民眾多,難以教化,所以許多人向來將云貴一帶視為畏途。大清是滿人開國,未入關前,他們同樣屬于化外蠻夷,因此對云貴一帶的“蠻民”并不如之前那般歧視,然而三藩之亂后,朝廷所秉承的,依舊是傳統“守中治邊”的政策,要說如何重視,卻也談不上,所以胤禩被派往云南巡視,在眾人眼中,確實形同流放。康熙二十六年之前,云貴總督的總督府是在曲靖,二十六年之后,改駐云南府,但曲靖一帶自古繁華,與云南府相比不遑多讓,胤禩幾人便先行前往曲靖。“苗疆自古多情女,八爺此來,須得好好體驗一番苗女的風情,否則回到京城,都不好意思與人說自己來過云南了。”數人入了曲靖城,精神都還不錯,找了間客棧放下行李,便隨著胤禩出來逛悠,沈轍一邊走,一邊搖著扇子悠悠道。他自成婚后,依舊不改風流性子,只是收斂許多,至多只在嘴上占占便宜,胤禩聞言笑道:“這等風流艷福,還是讓給子青吧,回去之后,我定不會告訴佳盈的。”沈轍表情一僵,立時閉嘴。陸九見狀馬上譏笑道:“都說沈爺如何了得,原來也是個怕老婆的房玄齡!”說罷哎喲一聲,卻是沈轍的扇子在他頭上敲了一記。“你也不害臊,教你讀了那么久的書,好的不學,就知道個房玄齡!”“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師傅不正,徒弟就歪!”“……”胤禩笑瞇瞇,也不去管他們耍嘴皮子,徑自往兩旁賣些小玩意的攤子逛去,邊走邊挑,不多時幾名侍衛雙手便都提了一堆東西,這股興致一直持續至在一家面攤子坐下來方才作罷。面攤主人是個六十出頭的老頭兒,見這一行人氣度不凡,衣著華麗,馬上笑著上前招呼。“幾位爺,想吃點什么?”胤禩示意眾人坐下,又指著旁邊桌子上一盤金燦燦的東西道:“那是什么?”老頭兒笑道:“幾位是從外地來的吧,這東西叫火腿粑粑,是我們云南有名的吃食,爺試試?”胤禩點頭,要了幾份。少頃,主人便端了幾個盤子過來,一一放在桌上。“幾位爺慢用,壺里裝的是油茶,也是我們這兒才有的。”“老大爺慢走,我們剛從外地來,對這兒也不甚了解,看您這會兒生意也不多,不若與我們說說這云南的風物,也好給我們指指路。”胤禩笑道。陸九甚是機靈,立時從懷中掏出一小錠銀子塞入對方手中。老頭見這幾人出手闊綽,為首之人亦是面目可親,不由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