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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很安靜。終于,有人來接他了。可是世界依然很安靜。如果壞一點——再壞一點,會不會像其他小孩一樣被罵?不會。不聞。不問。那時候父親眼神很冷,像在看著無關的人。而察覺了他的心思之后,父親讓人把他養(yǎng)的貓扔了,還是只小奶貓,巴掌那么小,只能用羊奶和奶糕喂,吃不了別的東西。他在門里出不去,它在門外怎么都進不來。它一直在抓門。日子一天天過去,抓門的聲音慢慢小了,他也被允許打開門走出去。他抱起它。它已經(jīng)不會動。生命就是這么脆弱。父親對他說:“不要和我耍心眼。”那眼底的冷意令他心底發(fā)寒。好像他和小貓沒什么區(qū)別。跑。他一個人往前跑。一個人往前奔跑。后面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和靜寂。前面有光。“你姓賀?”有個男孩和他說話,“你爸爸叫賀博遠?”男孩疑惑的聲音里莫名地帶上了同情。男孩拖起他的手說:“走,我?guī)闳タ袋c好玩的。”天才剛亮沒多少,周圍都是白茫茫的雪光。他跟著那個男孩走進一棟房子,爬上一條長長的懸梯,鉆進狹窄的閣樓往前走了好幾步,看見一個更狹窄的暗門。男孩挪開那扇暗門,半個人鉆到了外面。男孩見他還在下面,回頭朝他招手。逆著光,他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他也攀上了暗門。這扇門通往屋頂,只有一個茶幾那么大的空間,堪堪能容納他們兩個小孩鉆在里面。這暗門怪是怪了點,但鉆出來后視野很好。在這個位置可以俯瞰周圍很多地方,連熟悉的街道也變得格外不一樣。男孩指著一個方向讓他看。那是一家報社。有個人走向報社,準備去開門,結(jié)果不知道拌到了什么,整個人往前一栽。更滑稽的是,周圍兩棵早該搬走的圣誕樹齊齊往中間倒去,正好砸在那摔倒的人身上,上頭的積雪幾乎把他給埋住了。男孩哈哈一笑,看起來非常高興。他疑惑地問:“你很討厭那個人嗎?”男孩想了想,說:“如果有的人為了一點小錢,把別人逼得日子都過不下去了,你說他們討不討人厭?”他聽得懵懵懂懂。最后他決定站在新朋友那邊:“討人厭!”他氣憤地團了團雪球,揮舞著手臂,“如果他在我面前,我就用這雪球狠狠砸他!”男孩朝他露出了笑容。他看得呆了呆,說得更起勁:“對了,等我長大了就讓他們統(tǒng)統(tǒng)關門!我跟你說,我爸爸很有錢的!”他也顧不得考慮自己和父親的關系,像賭徒一樣緊張地掏出自己所有籌碼,希望能和對方交上朋友。……可是,沒有用。那個男孩再也沒出現(xiàn)過。他像是剛剛碰到一點點水、那點水又瞬間被人抽干的魚。那他也不稀罕!他一點都不稀罕!他有的是朋友!有的是人來巴結(jié)他!誰稀罕那個瘦巴巴的家伙啊!誰稀罕!可是如果能再見一面——如果能再見——賀焱陷入了無法醒來的夢境之中。夢里那個人已經(jīng)長大了,他微笑著轉(zhuǎn)過身來,站在那里望著他。像在等他一樣。*這個時候,攪起了風雨的林爍卻隔絕了外界所有消息。抵達目的地附近,林爍讓王胡來停車,兩個人步行前行。林爍邊走邊說:“別的問題你都自由發(fā)揮,只有兩個問題的答案你要記住。”王胡來點頭如搗蒜:“哪兩個問題?”林爍說:“第一個問題是,‘我的心臟是你幫忙找的嗎’。”王胡來精神一振:“答案呢?”林爍說:“我哥是王東陽。”王胡來懵了懵,老半天才回過味來:“你是讓我這樣答?”林爍笑睨著王胡來:“你不就這么和別人拉贊助的嗎?”王胡來面色尷尬:“那不是迫不得已嘛。”林爍說:“王哥你迫不得已的次數(shù)可真多。”是個人都知道“爛片王”的口頭禪是“我哥可是王東陽”!兩個人同出一脈,能力卻是一個天一個地,風評也是天差地別,幸虧王胡來心夠?qū)挘蝗焕虾屯鯑|陽比的話早變變態(tài)了。像王胡來這樣打著人家招牌跑去拉投資雖然不要臉了點,人品卻還是沒多大問題的,要不然王東陽早出來打他臉了。王胡來說:“唉,東陽哥確實是我哥嘛,而且人挺好的,愿意讓我沾沾光。”怕林爍繼續(xù)損自己,王胡來果斷結(jié)束這個話題,“那另一個問題呢?”林爍說:“另一個問題是,‘你有夢想嗎’。”王胡來懵得比剛才更厲害。啥?夢想?要講夢想?他父母健在四肢健全心靈健康親朋好友包括隔壁老王的狗全都活得好好的童年沒有陰影少年沒有陰影青年也沒有陰影活到四十幾歲連頂都沒有禿啊!林爍一彈指:“對,就是這表情,等會兒你擺這表情就可以了。”王胡來是個執(zhí)著又誠實的人,他力圖證明自己也是個有夢想的中年人:“想拍出能賺大錢的電影算不算?”林爍很欣慰:“這回答也不錯。”王胡來:“……”正說著,目的地到了。王胡來一看,馬上知道這是市里設施最齊備的療養(yǎng)區(qū),據(jù)說不少高官都曾在這邊休養(yǎng)過!他這才想起一個重要問題:“對了,我們這是去見誰來著?聽起來還得過關斬將回答很多問題!”林爍說:“我爺爺。”林厚根正在穿衣服。剛才遇到護工jiejie,林爍纏著問了一會兒,知道林厚根的老年癡呆有加重跡象。主要體現(xiàn)在洗澡方面。林厚根總是會重復去沖澡。因為他想不起自己到底洗沒洗。見到林爍,林厚根扣扣子的手停頓下來,他不太記得自己是在穿衣服還是在脫衣服。不過他記得林爍是他孫子,在林爍面前他不能表現(xiàn)任何不對的地方。林厚根銳利的目光掃向林爍身邊的王胡來。這中年人他好像在哪里見過。想了半天,他才想起這人好像是有名的爛片王,以前他當放映員時最多人提前退場的就是這人的電影。林厚根板起臉:“你怎么和這人在一起?”王胡來委屈地閃到一邊,看起來有點可憐。林爍說:“爺爺,我前段時間拍了部電影。”林厚根腮幫子動了動,雙手青筋直現(xiàn)。他怒目圓瞪,瞪視著面色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