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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瓷磚,嘴里嗚哇亂叫的聲響含糊不清,談越走過去時,他突然從地上彈了起來——又立刻被驚魂未定的老邢按下去了。趙趙開始發狂,額頭朝地板亂撞,rou體碰撞硬物的沉悶咚咚咚聲音令談越猛地驚醒了。“他發病了?什么病?”談越驚詫不已,他想到了癲癇患者。他詢問的眼睛一一從現場的人臉上掃過去,無一不是沉默又焦慮的面孔。目光停在司徒身上,談越才發覺,司徒手上拿了一捆繩索。他聽見司徒說:“還是把他捆起來吧,開車,送他到醫院去。”易云尖聲道:“不行!醫院會報警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易云穿了一條米色絲綢睡裙,頭發又亂又毛躁,表情慌張極了。報警?談越突然頓悟了——趙趙犯了毒癮。趙趙還在地上掙動著,扭著脖子,皮膚沁出的汗在地板上拖出一道水痕,他滿頭大汗,臉皺成扭曲的一團,灰灰白白模糊的一團。一只被審判的,瘋狂痛苦的老鼠。其他人為他的去留爭論起來,說是爭論也不準確,除了易云,每個人都很冷靜。老邢說:“太吵了,會把鄰居引過來的,拿塊布把他嘴巴塞住。”易云跑進廚房里,再出來時手里多了塊抹布。老邢扯著趙趙的長發讓他抬起臉。趙趙臉皮上爬滿了他的眼淚鼻涕口水,他的嘴無師自通地張開了,一聲長長的哀嚎被抹布牢固地堵住。老邢在他身上擦了擦手。他說:“行了。”夏升在司徒手里接過了繩索:“捆起來吧,放在我房間里,我看著他,可別一頭撞死了!”捆綁的過程很是驚險,趙趙幾次險些蹦起來,他現在像一只彈簧了,真的是蹦起來的,把夏升狠狠地撞到一邊。桌椅砰砰倒下,趙趙又被老邢一把揪回來。談越第一次見到老邢這樣猙獰可怖的模樣,他裸露的手臂青筋迸發,眼睛兇惡又冷酷殘忍。趙趙眼圈烏青、身材消瘦,肋骨撐開了他的皮膚,瘦骨嶙峋得像是一把柴火裹了一層皮。他很痛苦,盡管他被塞住了嘴巴,但他的痛苦無聲地傳達給了在場的所有男女,蔓延了整個大廳,久久不散。直到他被夏升和老邢拖走了,這種無形無聲的痛苦依然飄蕩在空氣里,在一呼一吸中被談越吞沒了。“他會死嗎?”談越問司徒。“不會。”“之前客棧死過這樣的‘客人’嗎?”“有過一個。”兩人回頭上樓,談越踩上了一格樓梯。司徒走在他前面,背很寬,手臂有力,他在湖上曾吻過這上身的一寸一寸皮膚。他們曾親昵無間。現在,他更像一個陌生人了。談越問他:“是你賣給他們的毒品嗎?”司徒站在高一格的樓梯驟然回了頭。這個角度看,他揚著臉,略帶胡渣的下顎棱角分明,寒冽的眼睛俯視著談越,像一塊凝固的黑水,在冬日里冒著寒氣。“這個問題冒犯了你?”談越又問,“還是說——”“沒有,不是我。”司徒不動聲色地回答,“客棧只是個接待的地方,我攔不了他們抽這東西。”“好吧。”談越臉上的緊繃略微松了下來,像是捆扎在趙趙身上的繩索在他身上松開了似的。夜里下了大雨,談越渾然不覺。第二天早晨起來時,一出門他就被泥土的濕氣包裹了,他覺得自己被霧氣打濕了,在身上掐一把能擠出水來。A市的氣候很干燥,與W市大相徑庭,談越總是對這樣潮濕的天氣感到新奇。路邊,醉酒的老人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從他身邊經過。一束車前燈光扎進了他的眼睛里,光斑擋住了駕駛座上打方向盤的司徒的面孔。談越瞇了瞇眼睛,上了車。招財貓笑瞇瞇地同他招手,早晨路上很清凈,沒有幾個行人。司徒開車很快,一眨眼就到了車站,兩人都下了車。談越捏著車票,站在熙熙攘攘的大巴車前邊,司徒和他都陷入了沉默。實在是無話可說。談越轉身進了大巴,在座位上,車窗外司徒離去的身影越來越小,像一顆漸漸萎縮的火苗。在這個瞬間談越短暫地失去了自己的聲音,就像他當初被司徒奪走了視力一樣突兀。他望著那處背影,聽不見自己消失在唇間的幾個字究竟是什么。談越選的城市是X市,離W市不遠也不近,他不了解X市,下了飛機,他發現這里的天氣同樣冷而濕。他攔了的士直接找上了最近的警察局。談越盡可能地說得詳盡,但他對眉鎮的走私和販毒實則了解有限,大部分的信息來源都是司徒的口述。警察做著筆錄,時不時問他一些問題,很多他都只能以“不知道”作為回答。被呈上去的U盤又被放回了桌子上。來人告訴他,里面是空的。他說:“U盤是空的,沒有任何數據。”空氣猝然稀薄了許多,談越霎時幾乎喘不過氣來,那種危險的可能性從他腦海中蹦了出來,令他毛骨悚然。警察面露難色:“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他沒有拿到證據……”談越無措地盯著對方的眼睛,“什么也沒有……這個U盤是他用來騙我走的……”他黏著的視線回到自己的膝蓋上,眼前跳出了一種虛無的景象。年少的他正站在路的一端,司徒也是。他們的年紀都很小,臉上有稚氣天真的笑容,大概是十六七歲,或者十四五歲。在一個烈日當空的午后,他們一前一后地奔跑著,消失在路的盡頭。從警署離開之后談越闖進了隔壁的店里,天氣太冷了,他全身都在打顫,牙齒哆嗦著。面湯被端上來,一條條圓白面條像漂浮的蟲子。片刻之后他的身體回暖了,放下了湯碗。兩個女孩過來搭訕他,邀請他到新開的KTV里高歌一曲。她們看起來像是促銷員,談越并不確定。包廂里很悶,溫度比外邊高了不少,談越心不在焉,他的手心正在冒汗。女孩一曲唱畢,另一個女孩問他唱什么。下一首歌的前奏已經響了,談越切了歌,在屏幕上翻了翻,把話筒拄到女孩的下巴上,說:“你唱。”于是她就唱了。談越再度打開手機,備注“111”的號碼在他指尖滑來滑去,他覺得自己應該給他打一個電話。可這有什么用嗎?司徒還是會像從前一樣哄騙他。“你心情不好嗎?”不唱歌的女孩問他。“我被甩了。”“啊,”她一聲怪叫,“那你打算怎么辦?”“我得回去,”談越說,“我不知道他在面對什么。”與此同時,司徒走出圖拉神廟。他抬眼,發現以往空無一人的樹林里正蹲或站著幾個男人,手中拎著一把刀或者鐵棍。臉上有燒傷痕跡的男人從門口的石頭上跳下來,鐵棍尖在地上劃了一道刺耳的磨蹭聲。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