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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還成什么體統(tǒng)了。” 袁恕己道:“那你也要量力而為,你瞧瞧你的身板。比如天塌下來,也得先砸到那些比你高上一頭的。” 阿弦冷笑:“天塌下來,我站的直直的,那些高我一頭的卻跪在地上,你說會先砸到誰?” 袁恕己一愣,然后拍案大笑:“好好好,難為你竟怎么想出來的?!?/br> 阿弦的這句話,卻并非單純玩笑,而似一語雙關。 誠然這世上以男子為尊,但凡是拋頭露面,頂天立地等的大事,都是男兒去做。一提到女子,便避之不及。 但是,就算是男子,也是良莠不齊的,有崔曄,袁恕己這種頂天立地鐵骨錚錚的,可也有那些諂媚骨軟望風使舵的。 阿弦嘲諷的正是這一類。 兩人正說笑,虞娘子道:“怕是餓壞了,別顧著說話,快吃些東西。再好生歇息?!?/br> 早上因趕得著急,并沒如何吃早飯,中午又在宮門口候旨,阿弦的腹中早就骨碌碌亂叫。 袁恕己作陪,不時地為她布菜,反倒是省了虞娘子的事。 袁恕己又問起她一路上遭逢之事,阿弦撿著要緊的話簡略告訴,只是把自己重病跟受過刀傷一節(jié)隱去。 不多時吃飽,阿弦打了個飽嗝,又吃了半盞茶,便覺困意上涌。 虞娘子知道她走了長路的人,自然耗神費力,便將她扶著,送到自己的房中歇息。 阿弦果然困極,身子挨著床后,倒頭便睡。 *** 虞娘子出來,見袁恕己仍坐在桌邊,若有所思,有些出神。 “少卿在想什么?”虞娘子悄聲問道,又帶笑說:“阿弦總算回來了,好歹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是啊,”袁恕己一怔,抬頭看向虞娘子,忽地說道:“雖然是回來了,我的心如何還是這樣不安?!?/br> 虞娘子道:“怎么了?不是說阿弦的差事做的很好么?又有什么可擔心的?” 袁恕己喃喃道:“怕是做的太好了?!?/br> 虞娘子正疑惑,袁恕己卻又一笑道:“不妨事,是我在胡思亂想。對了,我去看看她?!?/br> 袁恕己起身往內(nèi),虞娘子本想叫住,但看著他的背影,卻到底并沒開口。 *** 袁恕己進到里間,見阿弦正睡得無知無覺。 原本虞娘子給她好生蓋了被子,卻不知怎地又將手掙了出來,顯得有些被褥凌亂。 袁恕己來到近前,看見她的小臉紅撲撲的,這一趟出去,原先臉上的那一點兒嬰兒肥也都減了不少,雖比先前靈透,卻叫人心疼。 他默默地在床榻前落座,凝視著面前的阿弦。 方才虞娘子說的不錯,阿弦的差事的確辦的極好。 升官的旨意雖還未曾擬出,消息早散播開來。 但對袁恕己而言:阿弦天生熱血赤誠,又是二圣之女,正統(tǒng)的大唐長公主,能做出常人無法企及之事不足為奇。 他只是深深憂慮,有朝一日阿弦的身份暴露,到底會如何。 想到這里,不僅又想起崔曄。 崔曄到底知不知道她的那重隱秘身份? 以崔曄的為人判斷,袁恕己傾向他是知情的。 但如果知道阿弦是安定思公主,當初他說破阿弦是女兒身那一步,豈不是天大的險招。 袁恕己猜不透崔曄的心思。 當初袁恕己主動請纓要去宛州的時候,在朝堂上被崔曄阻止,氣怒之下,口不擇言。 但讓他再想不到的是,此后崔曄竟會借養(yǎng)病之機,轉(zhuǎn)去江浙。 這連日來他也悟了武后之所以不愿讓他去宛州的原因。 這原因崔曄自然也心知肚明。 但既然不許袁恕己去,又怎會允許他崔曄去? 崔曄比任何人都明白,他該“避嫌”。 但他居然沒有。 袁恕己思來想去,心想:也許這個人并不是他口中所說的那樣——“你對她不好,就不許別人對她好”。 也許……崔曄正以他自己的方式在保護著阿弦。 這種認知,讓他心里有些安穩(wěn),同時又略覺恐懼。 *** 睡夢中的阿弦,忽地笑了聲。 袁恕己一怔,望著她面上愉快的笑:忽然想問問她,夢見了什么可愛可喜的事,才會笑的如此快活。 但是此時此刻,看著阿弦的笑面,袁恕己心頭酸脹之外,又有些融融暖意。 如果能讓阿弦時時刻刻笑得這般開心無邪,他愿意付出所有。 就算她不肯要。 *** 倘若袁恕己若是知道阿弦因何而笑,只怕會“大失所望”。 并非為了什么別的,也非為別人,阿弦正是因為他而笑。 ——中元那日,民間有放河燈,焚紙錠的習俗。 長安城也自熱鬧非凡,處處張燈結彩,民間各處設有無數(shù)道場,祭祀超度。 人群中,有小童高舉荷葉燈,興高采烈地奔跑而過。 忽然,一名小童跑的過快,撞在一人身上,那人回頭,卻正是趙雪瑞。 原來她帶著丫頭,趁著中元節(jié)熱鬧,便出來觀看玩耍。 主仆兩人正在盡興,不料有一名紈绔子弟,領著兩三惡奴招搖過市,猛地看見燈光之下的趙雪瑞,頓時驚為天人。 接下來,便是一場“美人落難,英雄救美”的雅俗共賞的戲碼。 燈影下,趙雪瑞把青年武官英武的樣貌、出眾的身手看的清楚明白,芳心亂跳。 連身旁的小丫鬟也忍不住著了迷:“小姐,這位大人好生帥氣?!?/br> 一句話提醒了趙雪瑞,忙悄悄在小丫頭耳畔叮囑了一句。 等到紈绔子弟們四散逃走,街市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太平,袁恕己拔腿要走。 趙雪瑞忙攔住道謝,袁恕己道:“沒什么,只是有些太晚了,姑娘還是早些回府,實在貪看,也該多帶幾個家奴護身?!?/br> 趙雪瑞心中一暖,小丫頭道:“這位郎君救了我們家姑娘,不知高姓大名?” 袁恕己道:“不值一提?!?/br> 卻早有路人認得袁恕己,道:“這位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br> 袁恕己倒也無所謂,正要走,趙雪瑞使了個眼色,小丫頭忙道:“郎君,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們姑娘縱然要回府,又怕路上再遇到歹人,不知能不能勞煩……” 袁恕己聽了這句,才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女子,方才他并未認真打量趙雪瑞,這會兒借著燈光一瞧:當真是貌若天仙,怪不得那些惡賊垂涎三尺,竟也不顧法度當街亂性。 袁恕己一怔之下,皺皺眉道:“那好。只是小姐應該牢記,下次若還出來走動,且多帶幾個護身的隨從才是。” 趙雪瑞的臉靠著一盞蓮花燈,越顯得貌美如花,臉上竟略有些紅,她輕聲道:“公子的話我記下了,多謝公子為我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