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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一驚,又凝視陳基片刻,恍然大悟,瞬間心中頗為愧疚,便道:“原來如此!唉,當初對于差官的要求十分嚴格,兄弟又是才上京來的,故而我們竟……但如今不同了,我們老大也聽說過你的事,回頭我跟他說一聲兒,若還有差官的職位,非兄弟莫屬。” 陳基心頭一顫,強按捺住驚喜:“只怕不好,畢竟我才得罪了李將軍……” “哼!”差官臉色一沉,見左右無人,放低聲音道:“你總算也在京都這數年,怎么不知道我們部里跟李義府的恩怨?” 陳基是個極聰明的人,道:“哥哥說的是……‘淳于’?”他小聲吐出最后兩個字。 差官點頭,咬牙道:“正是,當初我們畢寺丞跟段正卿的公案,大理寺上下,可都記得呢!” 當初,大理寺曾有個叫淳于氏的女囚,李義府無意中看見,驚為天人,便暗中將此女收為妾室。 誰知此事被大理寺卿段寶玄如實揭發上奏,李義府便逼迫經手此事的大理寺丞畢正義在獄中自縊,以絕證供。 此事又牽連了段寶玄跟御史王義方,王義方因在殿上痛斥李義府,被高宗貶斥。 因為高宗的袒護,這宗公案便被悄然揭過了,但是公門里的人最是記仇,等閑又哪里會忘記? 陳基領會此意,動容道:“若真的能成為大理寺的一員,兄弟死也甘心。” 差官點頭,忽地問道:“是了,那位明德門打了李洋的小兄弟呢?” 陳基道:“他先前有事出去了。” 差官笑道:“聽說他只有十四五歲,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們兩人一個有勇一個有義,果然不愧是兄弟。” 正說到此,就聽外頭有人道:“大哥!” 原來是阿弦領著玄影跑了進來。 差官忙起身回頭,仔細打量,見眼前人身形柔弱,容貌清麗……竟比傳說中年紀還小!實在想不出是個能打傷李洋的人物。 此人咋舌之中,阿弦見外人在,便止步抱拳行了個禮。 陳基掙扎起身:“這位是大理寺的楊差官……” 阿弦忙按住他:“大哥別動!” 楊差官望著阿弦,含笑道:“英雄出少年,我今日才信了。好了,我不打擾你們兄弟說話,先行告辭。” 陳基欲起身相送,差官攔住:“自家兄弟何必客套,好生養傷,我改日再來。” 陳基忙道:“弦子,幫我送哥哥!” 楊差官笑道:“不必勞煩啦。”舉手作揖,臨轉身之時目光一動,看見玄影脖子上的項圈。 差官一驚,定睛細看,眼中透出狐疑之色。 他忙又抬眼看阿弦,卻見阿弦只盯著陳基,并未留意自己……差官眼神數變,卻未曾吱聲,仍是轉身去了。 剩下兩人一狗在屋里,陳基因方才那差官的話,心中又驚又喜,他沉寂混沌了這兩年時光,本以為永無出頭之日了,卻想不到“禍兮福之所倚”,難道以后……當真要時來運轉了么? 他因心里念著此事,幾乎沒留心玄影也在床邊兒,直到玄影叫了聲,才回神。 “玄影?”陳基詫異道:“你從哪里把它找了回來的?” 阿弦不敢跟他說被賀蘭敏之軟禁以及兩人動手的事,怕他又擔心,便道:“我在街頭閑逛,可巧就找到了。” 陳基笑道:“好好,這下可是一塊兒石頭落了地了?” 阿弦低頭也摸了摸玄影的頭,陳基目光轉動,驀地看見玄影脖子上的項圈:“那個是什么?” 阿弦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玄影跑回來的時候,脖子上就戴著這個。” 陳基見那項圈做工精細非常,十分華貴似的,便道:“你摘下來我看看。” 阿弦答應,蹲下身子想要解那項圈,摸索半晌,卻不得其門而入。 原來這項圈上并沒有什么明顯的開關處,若要取下,只有將它從玄影的脖子上順著頭擼下……怎奈阿弦又試了半晌,那項圈卻只卡在玄影的頭跟嘴之間,無法取下。 阿弦道:“怪了,怎么摘不下來?” 陳基道:“那就算了。玄影脖子上怎么受了傷?你取些我用的傷藥,給它敷一敷。” 阿弦才答應了聲,猛地想起了自己回來的用意,急上前道:“大哥,趁著現在風平浪靜,咱們走吧?” 陳基一愣:“去哪里?” 阿弦道:“先前不是說要離開京都么?咱們、咱們就仍回桐縣去好么?” 陳基心頭咯噔一聲,正不知如何跟阿弦說,玄影回頭,沖著門口“汪汪”叫了兩聲。 兩人不約而同看去,就見有人從門側徐步走了出來,笑道:“這里怎么多了一只狗?我還當是聽錯了呢。” 進門的卻正是宋牢頭,阿弦道:“宋哥。” 宋牢頭笑著點點頭:“你從哪里找來一只狗兒?” 掃過玄影的時候,也看見它脖子上的項圈,眉頭微微皺起,卻又轉為若無其事之色。 阿弦道:“這是跟我一塊兒來長安的,半路走失了,今日恰好在路上遇見。” 陳基忙又要起身,宋牢頭卻比他更快,上前一步將他按住:“若是再動了傷處,就是我的罪過了。” 陳基道:“怎么好趴著跟您說話。實在是太無禮了。” 提起牢頭,一般人都覺著無甚出奇,不過是看守監牢的罷了。可就算是看守監牢,也分個三六九等。 何況如今朝廷局勢,風云變幻,今日還是一品大員,說不定改日就要淪為階下囚,到時候還得被獄卒們呼來喝去地管束著。 而京兆府大牢里關押著的,也便有不少昔日顯赫身份之人,大家最先要奉承的頭一號人物,就是宋牢頭。 那些來探監的,求照料的,當然要打點些金銀等物,所以這是府衙之中的第一個肥差。 別說是老宋,就連那管后門什么也不是的羅獄卒……陳基先前還當救命稻草似的百般巴結呢。 故而如今陳基見宋牢頭親自來到,自有些受寵若驚。 宋牢頭看過他的傷,嘆道:“慚愧,沒怎么幫得上忙。” 陳基道:“上次在牢房里,您是有心要周全我跟弦子,這我是能看得出來的。可知我心里生怕因此連累了您老人家?” 宋牢頭笑道:“呵,你能看出這點兒,就不虧我那一片心了。之前因李三公子入獄的事兒,李家的人來買我們,叮囑我們眾口一詞咬定你們逃獄,我們兄弟都知道你是個忠義之士,所以寧肯得罪李家,也不肯如此,都只說情形混亂,并沒看真。上面這才并未追究你跟十八子。這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但也是我們兄弟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一點兒心意罷了。” 陳基目露感激之色,抱拳道:“感激哥哥以及各位高義!” 阿弦道:“蘇奇都跟我說了,宋哥